陆母脚步飞快地过来开门,脸上神情仍然带着犹豫。
她在看清是他们两人登门拜访的时候,愕然到好几秒都没说出话来。
陆父颤颤巍巍地扶着沙发走过来,看见真是陆凛回家,眼睛登时红了。
陆凛在上楼时想了很多说辞,甚至想过母亲要是抄着扫把哄人他该怎么安慰裴灼。
真看见苍老又茫然的父母时,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
“伯父伯母新年好。”裴灼笑吟吟地把两盒礼物放在门旁边:“陆凛和我过来拜个年。”
陆母第一反应是去揉眼睛,以为自己睡糊涂了。
她在见到儿子之后度过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冷静期。
这半年好像比之前十年都要长,逼着她反反复复地重新想过去的一切。
还没有等到她想通想明白,新年就来了。
和以前一样冷清孤单,过得让人难受。
陆父咳了一声:“外面冷,进来坐。”
陆母回过神来,快速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把门打开许多,说话时声音都很不自然:“吃过饭没有?”
“没有。”裴灼摇头:“他还饿着呢。”
陆母甚至没办法把这对话进行下去,慌乱又仓促地冲去了厨房。
陆父站在原地看他们,忽然露出苍老又释然的笑。
“外面冷,进来坐。”他重复了一遍,招了招手。
这里是陆凛从小长大的老房子。
六七十平,不大不小,还带着浓厚的书卷气。
他小时候的照片就放在进门入口的鞋柜上,位置和陆凛旧家的合照一模一样。
裴灼其实也拘谨,是商人家庭长期教出来了几分圆润,让他在大部分场合都能保持自然亲切。
陆凛坐在沙发上,既像是这个家的客人,又好像是终于归来的游子。
他缓缓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紧绷的肩膀忽然放松很多。
陆母很快就煮好了饺子,站在餐桌前不安道:“热了,来尝尝吧。”
陆凛起身,裴灼则留在沙发旁陪老人闲坐。
陆母把两副碗筷拿出来,颇为艰难地逼迫自己开口道:“小裴也没吃饭吧?”
裴灼笑道:“那谢谢伯母了。”
他们两并肩坐在一处,吃陆母包的饺子。
陆凛咬第一口时就停了,抿着唇看里面的馅。
裴灼跟着咬了一口,表情变得讶异。
他第一次吃这种饺子。
虾仁拌着猪肉用蛋黄搅打成泥,同时还放了大瓣大瓣的槐花。
槐花清苦解腻,细嚼时又沾着些甜味,让饺子尝起来都格外特别。
裴灼下意识地看陆凛,后者低着头把一整个吃完,咽下之后才开口解释。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槐花饺子。”
以前院子里还有棵大槐花树,到了四五月就香的在小区门口都能闻见。
母亲那时候还很年轻,会吆喝着父亲架着梯子去打槐花,把纷纷扬扬落下的细碎花瓣都兜在纱网里,保存好可以吃一整年。
后来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院子里做道路改造,直接把那棵树砍倒运走,后来再想吃一顿都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