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犹豫了一阵,最后由廷尉魏景龙出面,拱手道:“事关重大,臣不敢妄下论断。”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论断需要下的?”高纯横了魏景龙一眼,轻嗤了一声,她又将常山王的血书给扔了出来,冷笑道,“当日汉中郡一事,已经查明。殷纯熙与山贼勾结,半道刺杀本公主。事后又与齐家勾结,妄图举事。后事情败露,栽赃给常山王,又命令刺客截杀常山王,致使其枉死!”
魏景龙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当日这位审讯常山郡王的时候他在场,听了不少的真相,他还以为公主会将此事上报给天子,没想到压了下来,直到现在才说出。难不成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他惊出了一声冷汗,最后颤声道:“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高纯满意地勾了勾唇。
真的不服她的,根本就不会进宫来。几位宗室暂时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定国公呢?她定定地望着高峻,放缓了语气道:“定国公以为此事该如何?”
高峻沉默了很久,才抬头深深地望了高纯一眼,沉声道:“废为庶人,并满门抄斩。”早就听了洛川和苏明远入京的消息,可是他们迟迟没有率领人马回来,反而在城外十里处驻扎,想来也是高纯的命令。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真如洛神所说的那般吗?可是朝中的大臣愿意臣服么?高峻越想越觉得心乱。
高纯闻言洒然一笑,她眸光骤然变冷,肃声道:“此事就依诸位所言,三日后问斩!”
干脆利落的声音响在几位大臣耳边,他们神情复杂,心中惊惧。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前来的目的,以及天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深宫中的天演帝已经醒转了,殿外巡守的侍卫撤了一半,到底还是被后宫的人找到了机会,进入了殿中哭诉求情。天演帝闻言震怒,奈何衰败的身体根本无法从榻上起来,而左右的近侍都被换成了陌生的面孔,无一听他的话。
这让他无比惊恐!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会变成这样?韦贵妃和谢贵妃呢?
“来人!来人!”嘶哑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天演帝挣扎着坐起,可又因全身无力而跌了回去。
脚步声在空阔的殿中响了起来,高纯听到了天演帝的声音,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天演帝的床榻边,低低地喊了一声:“父皇。”
天演帝见到了高纯,就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双目暴突,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急急问道:“然儿,发生了什么?朕为何会这个样子?张德张礼呢?有人说纯熙他死了?到底怎么了?”那张德张礼便是天演帝亲近的两个宦官。
高纯慢条斯理地帮天演帝掖好被子,柔和道:“您中毒了,已经昏迷了一段日子。”
天演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他想要坐起来,可身体根本不受他自己的控制。“然、然儿,人、人呢?高峻……”天演帝有些吃力。宫中禁军乃是南军一系直属于太尉,这是不是说高峻叛变了?!
混入了殿中的宫女只说了赵王秦王以及妃子被囚禁,有人谋逆造反!
“父皇,您不要着急,听孩儿慢慢说来。”高纯的面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天演帝见此,只觉得自己心慌的厉害。脑海中皇后的影像与高纯的面容重叠,他怪叫了一声,面色青白。
高纯可不管天演帝的反应,她只是笑着说道:“韦贵妃下毒,使得您中毒不死,孩儿从宫外找来了神医,才将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秦王和赵王呢,他们逼宫造反,秦王已经就地处决,赵王不久后也该问斩了。”柔和的话语中有几分默然,又有几分唏嘘。
天演帝的身躯不停地颤抖,他瞪着眼睛,不敢相信高纯所说。他已经打算立秦王了,为何他们会逼宫?立储的圣旨还没有下——他们为什么不肯等?天演帝先是震惊伤怀,之后又是深深的愤怒。他哑着声音道:“寿王呢?”
高纯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道:“醉生梦死中吧。”见天演帝双目暴凸,她又继续说道,“父皇不用担心,孩儿已经解决了那些乱臣贼子。但是父皇,你目前的状态,恐怕不好处理朝政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天演帝瞳孔骤然收缩,无力的双手压在了被褥上,他嘶声:“宣寿王进宫。”
无人应答。
站在床榻边的高纯勾了勾唇,轻快一笑道:“父皇您没听见吗?殷佑他醉生梦死,无暇入宫。”
到了这个份上,天演帝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看着高纯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在殿中走动,而殿内近侍对她毕恭毕敬。气血翻涌,他面色骤然变得血红,他怒声道:“你要做什么?或者定国公要做什么?”
高纯叹了一口气,她快步走到了天演帝跟前,轻笑道:“父皇啊……”她并不畏惧现在的天子,至少现在的宫城大部分在她的掌控之中。萧毅不知道天子如何,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您难道还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吗?您以为现在的一切足够吗?”
“你、你、你——”
“好歹我没有逼宫,好歹我将您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不是么?”她偏着头,笑得无辜。
天演帝已经被气得只有出的气。
“好好照顾父皇。”高纯甩下了这样一句话,就慢悠悠地走出了天子寝殿。她想着,如今北军中有萧毅的势力,但是齐国公态度不明,而定国公俨然被洛神说动,再加之武库在自己掌握中,暂时不会异动。但是这种牵制,不能是长久之计。谁知道宗室几时倒戈?说来也是互相利用罢了。
含元殿。
高纯在宫乱后一直住在此处。从天子寝殿出来,等她走到的时候,殿中已经多了两个人。乍然见到了高洛神,高纯无疑是欣喜的,连日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她快步地向前,握住了高洛神的手,视线一瞬不眨地粘在她的身上。
“喂喂,你们克制些,我还在呢。”清河郡主出声打断,她轻笑了一声道,“我去国公府的时候,她还被禁足中呢,着实可怜,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的。”
“辛苦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高纯轻抚着高洛神的面庞,心疼道,“消瘦了。”
“补回来就是了。”高洛神握住了高纯的手,低低一笑。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宫中如何了?”
“尚可。”高纯柔声应道。
一旁被忽视的清河郡主,因她们的粘腻,一身恶寒。她插嘴道:“你们若想亲热,有的是时间,此时听我把事情说完。”
高纯回神,她朝着高洛神歉疚一笑,转向清河郡主问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