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忽然抬起手,悬空一握,厉声道:“封印,阵开——!”
随着他这一声暴喝,大殿外忽然传来隆隆轰鸣。群臣悚然望去,透过破损的墙垣与敞开的窗,可以看到重华王宫内最高的建筑——黄金台。那里正爆散着强烈金光,一张硕大无朋的封印阵法在顶巅浮现,呈五芒星状,正不断旋转,灵焰腾张。
霎时间风云四起,摧枯拉朽。黄金台四周的草木被劲风席卷着倒伏翻飞,那座意味着重华之臣无限荣光的高台,整个帝都都能看到的问贤地,笼罩在一片沙石漫天,尘土飞扬之中。随着金光渐炽,封印洞开,一只仅有巴掌大,却散发着耀眼光辉的盒子从山体的裂缝之中飞转上升,悬于高天。
梦泽喃喃道:“这就是……顾帅当年以自己一片魂魄铸就的魂盒……”
她方说完这句话,就听得身后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扑通跪地的声音。梦泽回头,发现顾茫已经摔倒在了地上,竟是口吐鲜血。
墨熄立刻扶住他,焦急道:“你怎么了?”
“我……”顾茫似乎想说什么,可他一抬眼去看那遥远空中的魂盒,就又哇地一声呛出一口淤血,竟无力再说什么,径自昏迷在了墨熄怀里。
“顾茫!”
梦泽是药修,她道:“顾帅是受了魂盒封印解除的影响,这盒子是他缺少的两魄其中的一魄,他一时承受不了它的魂力,不碍事的。”
顿了顿,她又睁大眼睛道:“啊!若是能将魂盒夺下,重新炼入他体内,那他的魂魄多少就修复了一些——”
话未说完,就听得君上阴冷道:“你想都别想。”
慕容怜厉声道:“慕容辰。我无意夺你之位,你最好也给我清醒点,别再做什么疯事!”
慕容辰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确实是不用夺位,孤若觉得今日之后自己还能稳坐在这主君位置,孤恐怕就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
“自古阶下之君会是什么下场,孤自然十分清楚。与其看你踩着我的肩膀登顶人极,不如孤亲自将这些东西都毁了。”
慕容怜怒道:“慕容辰!重华是母邦,你竟敢因自己一己之忧,不惜让虎视狼顾的燎国得到血魔兽战力?你他娘的很清楚血魔兽一旦重新降世会是什么后果!你一人落马,就要整个重华乃至九州来为你葬吗?!”
岂料慕容辰却薄溜溜地阴笑道:“为何不行。”
“!”
愤怒如潮似海涌将上来。哪怕在场的有些人平素里再是尸位素餐,再是浑噩度日,听到他凉薄至此的话,也忍不住热血上涌,一时间吝责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辰!你这个人面兽心之辈!”
“你还敢说旁人自私,这世上最自私最冷血的疯子恐怕就是你!”
“刻薄寡恩!误尽忠良!”
“你当不成君王,就要引狼入室,让整个九州生灵涂炭?!”
慕容辰陡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就是这样吗?!整个九州,整个重华,若我不为君,不称帝,与我又有何干?!”
“你——!”
“在我身居东宫,前途未明的时候,在我被父君意废,地位动摇的时候,在我未登君位那些年,哪怕在我当上君王之后,有谁真心实意站在我身边,为我思,为我谋,与我有情,忧我所忧?!!尔等向来视我为夺嫡对手,为太子,为君上,有谁把我当慕容辰看过?谁在乎我本身怎么想?!”
“就连我父亲,也是一听闻我身染疾病,便要废我太子位,他有没有想过一个被废的太子,在他殡天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慕容怜却忽然道:“你以为他没有想过?他曾密诏我于病榻前,告诉我,若是立我为储,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因为你的寒疾正是因他而起,他心中有愧!”
慕容辰一怔,布着猩红血丝的眼瞳狰狞地大睁着。
随即怒道:“他惺惺作态而已!他连我患寒疾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他悔什么?愧什么?!”怫然拂袖,“孤立身于世,从来只有这王位支撑,九州天下重华众生,只与‘君上’有关,与‘慕容辰’无关!”
“若我为君,自当为重华忧谋。但今日尔等逼宫,我将为奴,我便只是慕容辰。而慕容辰不欠这世道任何人情谊!”他不无恶毒地眯起眼睛,字句都在唇齿间磨碎作齑粉,“你说的对,我为了自己痛快。宁愿鱼死网破,损人不利己,引狼入室,献利燎国——我也断不会让你们逍遥!”
“慕容辰,你简直是疯了!”
慕容辰冷笑道:“你瞧清楚了,孤这辈子死也只做君王,不为囚奴!”
他说完这句话,双手合于胸前,顿时袍袖飘飞,猎猎翻滚。
慕容辰十指结印,竖眉喝道:“飞凰,解封!!!”
只听得一声凤鸟鸣叫似从大地肺腑穿来,慕容辰周身燃起汹汹烈火之光。他一跃而起,自屋顶的破陋之处跃上高空,那火焰裹卷着他,就像顾茫魔气暴走时解封妖狼之血一样,慕容辰浑身附着凤凰之光,灵流滚沸。
梦泽吃惊道:“他……他体内怎么也有魔兽之气?”
墨熄摇头:“他爆发的是仙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