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的手摩挲着猎鹰的刀柄,似乎在挖脑浆的快乐与品茶的快乐中天人交战,但最后仍是变态击败了正常,周鹤抿了一下唇,下颌一扬,示意随扈,“不必了。把人带走。”
“是!”
随扈押着顾茫就要塞进司术台的马车,李管家看上去简直像是看家护院不利屋内遭了窃贼生怕主人责罚的狗子,扶着门框都快要昏厥了。可就在这时,慕容怜忽然开口了:“等等。”
周鹤眯起眼睛:“……望舒君,御诏都给你看过了,你还有什么指教?”
慕容怜用力啜了口烟道:“人你带走可以。但是话说清楚了,你不能玩得太过分。我这里还等着用这个试炼体,你要把他用死用残了,以至于我的试炼没法做……”
他眯起眼睛,拿烟枪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周鹤的脸颊,森然道:“那你怜哥就会很生气,你怜哥一生气,接下来你在重华可就不会活得那么痛快了。”
周鹤冷笑道:“慕容怜你要不要脸,你比我就大三个月。你哪里来的面子称自己为哥。”
慕容怜的回应是又抽了一大口浮生若梦,而后笑吟吟地呼在了周鹤脸上:“哥哥我就喜欢了,不服让你娘把你塞回去重生一次啊,你要早我三个月,我也管你叫哥。”
“你——!”
“哎哎哎,等一等。”慕容怜忽然竖起根手指摇了摇道,“先别你啊我啊,你怜哥我刚刚忽然又想到个好法子。”
“……”
“你看要不咱俩这样。”慕容怜一边咬着烟嘴,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到马车前,“反正君上的御诏是给你了,我自然也不可能拦着你。人,你先带走,明儿我来取,毕竟我那里的黑魔线索也急着需要尝试呢,你一晚上够宽裕了吧?”
“不够。”
慕容怜倏地眯缝起眸子。他那双桃花眼原本应当生的风情万种柔情万丈,可偏偏眼瞳微上浮,是个三白眼,不免就自带些阴狠凶相:“小宝贝,你不要以为捏着一卷御诏就可以肆无忌惮。你今后还是要在重华混下去的。”
周鹤转过淡琉璃色的眼珠:“望舒君听过哪个试炼只需一晚?”
慕容怜盯着这人看,他手里擎的那一管水烟枪简直成了他心情的照影,正愠怒地冒着青烟。最后慕容怜道:“……行。你不给个时限也成。但我最起码要确保,这个人还有条活命能等着给我用。”
周鹤问:“你要怎么确保?”
慕容怜不答,他上前,不客气地一把揪住顾茫浴袍的衣襟,把人扯过来,懒洋洋地斜睨过眼睛,回眸对周鹤道:“我要留个追踪印记。”
他说罢,将自己左手戴着的一枚指环松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施了个法术,而后套在了顾茫的拇指上。
那指环嵌着一枚蓝光流淌的宝石,看不出质地,但顾茫戴上之后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慌感,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跟之前火球在你身上留的追踪法咒差不多。”慕容怜抓着顾茫的手端详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我施了法,没人可以将它随意摘落。这样你是死是活,我心里多少有个数。”
这话与其说像是给顾茫听的,不如说像是给周鹤听的。
他做完这些,甚是厌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这群弟弟都可以滚了。”
顾茫低头盯着自己左手拇指上戴着的这一枚宝蓝色扳指,眉心间流淌的怔忡愈来愈深,他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怜,却见慕容怜已经背过身去提着杆水烟枪又开始狠命吸啜,吞云吐雾。
顾茫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尚且缺失的记忆里一定有一段是和这枚指环有关的,这段记忆自己并不知道,慕容怜却好像很清楚……
但以他对慕容怜的了解,他并不指望慕容怜会松口告诉他。
只是摩挲着这枚蓝宝石指环时,那种熟稔的感觉却不可自制地涌上心头。顾茫甚至有一种可怕的直觉,他觉得这枚指环原本就应该是自己的,天生就应该和自己待在一处。
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与它相关的那部分回忆,究竟是什么呢?
周鹤走了之后,慕容怜又站在原地望着星夜,慢慢地抽完了一整管浮生若梦。吸食完这种强烈的迷幻药后,他整张脸便犹似浸在春水里,眉目之间尽含着一种飘飘欲仙的舒爽感,只是这种舒爽感下面似乎压着某种极度扭曲的情绪。
烟霭一呼,那种情绪才蓦地被吹散,逐渐地淡却……
“李微。”
“啊,望舒君有何吩咐。”
背对着府衙灯笼,面朝着无尽黑夜的慕容怜兀自站了会儿,挽着发髻的木簪子和他融嵌金丝满目浮华的衣袍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半晌,慕容怜偏过脸来,眼神间充斥着阴暗。
“墨熄死了吗?”
“……啥?”
“足足一个时辰找不到人,是他死了还是你们羲和府的都是一群蝼蚁!”
李微忙替主上和羲和府委委屈屈的仆佣们说话:“这个……望舒君,话不能这么说啊,方才等的时候您也都瞧见了。传音蝶放了都快百来只了,没一只能找到主上的人影,而且主上又是军政署要员,他如果在署里,传音蝶也穿不过结界,咱们也不可能进王宫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