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的真的很差。
虚弱、恼恨、屈辱……什么都没有掩盖住。
沉默半晌,墨熄问:“……先生尚好?”
“……好。”
两个各怀心事,互相对望一眼。
以他俩的脾性与关系,再多关怀也没必要,墨熄不爱多管闲事,慕容楚衣更不爱被管闲事,慕容楚衣道:“走了。”
彼此行了个薄礼,错肩而过。
夜晚的风吹过慕容楚衣的雪白宽袖,袖间拂起了枳花清芳,墨熄侧了下头,隐约觉得除了这清雅的香味之外,他身上还有一抹淡淡的味道,好像在另外某个人周围到过,但若仔细去想,却仿似要伸手捕捉烟霭一般,怎么也捕不到踪迹。
墨熄看着慕容楚衣远去的背影,蹙眉轻声道:“他来学宫做什么……?”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他的,墨熄原处站了片刻,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修真学宫的长老居所虽在一处,间隔却远,且每一座屋舍都是按着长老喜好所筑造的。譬如教习木系法术的采薇长老,她的房舍就隐匿在一片花林藤蔓之间,壁上伏满了月季花藤,每一朵花都有碗口大,且终年盛放,永葆娇嫩。教习剑术的苌弘长老,他的住处笼着雷电色的结界,房屋周围有一片偌大的园林,却不见任何山石花草,而插着宽窄不一,新古混杂的剑,少说也有几千来把。
江夜雪的居所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木屋,院外一排修竹摇曳,在这群疯子里显得格外清雅、正常。
墨熄沿着铺着细碎白石砂砾的小径,走到江夜雪门前,秀长的食指屈起,在木门上笃笃叩响。
“清旭长老。”
屋内没有动静,再敲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
虚掩着的门缝内,一只泥佣小人晃悠着探出头来,但它的泥巴脑壳被人敲破了,只剩下半个脑袋,正哀哀戚戚地哭泣着。墨熄知道江夜雪素来爱惜这些泥佣,根本不可能把它们损坏,不禁心里咯噔,问道:“你主上呢?”
“主上……主上……咯咯咯咯……”
小泥佣坏得太彻底,已然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只能吱吱呀呀地在原地打着转。
“主上……不要……主上……”
门虚掩着,泥佣砸坏,墨熄担心江夜雪出了什么意外,于是推门走了进去。这一下可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只见得楠竹铺就的地面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照壁处摆着的一尊汝瓷天球瓶也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还没有收拾。
“江兄!”
墨熄快步进了内厅,无人。再去寝卧,推门而入便是一片黑暗——房里没有亮灯,帘栊也紧合着,反倒是空气里弥漫着那种似有些熟悉,却又具体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的味道。墨熄抬手燃起一团火球,照亮屋内,屋里没有人,倒是床褥凌乱,几件皱巴巴的雪白衣衫扔在角落,其他也没什么异……
“羲和君?”
——状。
忽然一声讶异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墨熄倏地回头,瞧见江夜雪坐在轮椅上,穿着宽松的亚麻白浴袍,一手擦拭着黑如墨玉的滴水长发,一边讶然望着墨熄。
“怎么是你?”
第112章魔试炼长老
墨熄见江夜雪无恙,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眉心皱起:“你还问我。你出什么事了?”
江夜雪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
屋门没关,满地狼藉,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江夜雪看出他沉默之后的意思,笑着解释道:“哦,屋子乱是因为我新炼的傀儡出了些问题,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砸坏了不少摆件。”他瞥了一眼满屋子打转的那个缺了半个脑袋的小陶俑,“你瞧,这一只也是方才被弄坏的。”
“……原来是这样。”墨熄轻咳一声,“抱歉,我还以为是慕容先生……”
江夜雪的睫羽倏地抬起:“你看到楚衣了?”
“嗯。”墨熄道,“我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他往外面走。我以为是他来找你了,和你闹了些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