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后爹”一身黑衣猎猎,金边淌动。大长腿迈着向硝烟场走来。
东市火焰滔天,映在他黑沉沉的眼中。
“爹……哦不对,墨帅,这里有个邪魔作祟……”
墨熄点了点头,说:“管你们自己救人,剩下的我来。”
众人微怔,不知道他们的“爹”要做什么。墨熄是火系修士,难道他还能灭火?
便在这焦头烂额的当口,忽听得墨熄沉声道:“吞天,召来!”
仿佛鲸声自大海深渊里透啸击空,一枝通体莹白的权杖出现在墨熄手掌之中,杖头融金错银,镶嵌着奢贵耀眼的鲸鱼灵魄石,华光幽蓝,流溢淌动。
岳辰晴一惊——吞天的武器实体?!
吞天是墨熄最强悍的一柄神武,往往只消一个命令,就能引出移山填海之势。
因为吞天太过霸道,所以墨熄通常也就只会召唤个结界,用来当做防御,少有唤出吞天权杖的时候。道理很简单,防御只要巨鲸灵体就行了,而唤出权杖,那是要准备施法的。
墨熄细长冷白的手指握着杖身,只凌空朝怒贲的火海一点:“化雨。”
有小修士惊道:“我……操……”
甭管亲爹后爹,你爹就是你爹,火系修士居然还真能熄火啊?
但见一束蓝光从权杖内喷射而出,直升高空,霎时化作一条通天彻地的巨鲸,扫着尾鳍张开巨口朝着火场扑去!
霎时间卷起狂风,飞沙走石,不少修士甚至直接承受不住这股强劲灵流,纷纷跪落倒地,面露痛苦之色。便连岳辰晴也连连呛咳,眯起眼睛满眶模糊。
蓝色的巨鲸灵体与腾龙般的火海绞杀一处,猛地撞出重重水花气浪,浪潮与火焰甚至溅出百里外,长夜在瞬间被点作白昼!哗地暴雨滂沱,俄顷奔踏席卷了整座重华王城。
暴雨中,墨熄面色如玉石苍冷,眼中交织倒影着蓝色的水光与烈红的火光,一袭黑色禁军皮衣猎猎飘摆。
只是转瞬之间,冯夷息浪,火舌在他面前犹如千军万马瞬息投诚跪伏,火海成了冒着焦烟的墟场,再也无法舞练翻波。而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修士们看着他的背影,俱是惊骇震慑到一句话也抖不出口。只各自在嗡嗡震撼的心底击出不同的感慨——
男修想:完了,重华的女人更要为这个人疯了。
女修想:啊啊啊啊啊!!!
王八军的修士们想:我们后爹生气起来好暴虐好可怕!!
废墟倒伏,翻滚的硝烟中,一个身影慢慢回转过身。
李清浅果然就在火场中兴风作浪!
此时此刻,魔气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庞,他双眼发赤,犹如爬满了成百上千只红蛛,他的神情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扭曲疯魔,墨熄已完全无法在这张脸上看出当年那个“仁剑断水”李宗师的旧影。
剑灵往往会与剑主同化,而李清浅已完全被燎国国师的云翳所覆盖了。
李清浅看到墨熄,龇露牙齿,森然喝道:“墨熄!你护得了重华一次,难道还护得了次次?难道你能日日夜夜不睡,随时守着这座城?!把那个姓苏的贱人交出来!不然我闹得你重华永无宁日!”
岳辰晴叫道:“好啊,原来是你没本事闯进姜宅!所以在这里拿无辜的人撒泼捣乱!!你好生不要脸!”
李清浅仰头笑道:“我不要脸?不要脸的难道不是那个姓苏的贱人?一个红颜祸水,曾经还得那么多姑娘因她葬身山中,如今又和缩头王八一样,任由城中烈火滔天,也龟缩在姜府不肯现身!哈哈哈……红芍……红芍居然因为长得这种人,白白枉死!这种贱妇——胆小鬼——!”
在场的修士中也有姜宅的药修,此刻听他这么说,不禁怒道:“你放屁!我家夫人闭关修行,不知窗外事。她才不是你讲的那种人!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了!”
“她不是这种人?那她是什么人啊?”李清浅狂笑道,“我倒想见识见识!她到底有什么倾国姿色!值得那个国师惦念成如此模样!”
药修气愤道:“你根本不配出现在夫人面前!”
“夫人……呵呵,什么夫人!她就是个贱人!”李清浅状若疯癫,毒蛇尖牙般往外汩汩淌着五步杀人的汁液,“我偏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偏要毁掉她的容貌,把她丢到燎国那个国师……”
他说到燎国国师的时候,脸上扭曲的狰狞之色简直比冲天的烈火更鲜明,“那个禽兽……哈哈哈,那个痴情种面前,我要撕碎她,把她的花容月貌撕烂!!!”
“他害死我的红芍,我便也要让他喜欢的人生不如死!!”
他的怒嗥穿云透日,情绪似急鼓繁弦,蓄到极处,又要迸发——
墨熄提醒周围的人:“留心。”
李清浅的身躯黑气缭绕飞窜,眼见着又是一轮暴走,墨熄上前一步,吞天权杖的光芒瞬炽,其余人也戒备大张,只待弓满箭出!
然而就在这时,街巷尾处,忽然传来一声薄烟般的叹息:“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