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衣则抬手施咒,让红芍剑残存的剑柄浮起来,然后双指捻起,垂眸细看。
岳辰晴叨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一点剑柄能剩下?不应该完全消失的吗?那个剑灵为什么没有立刻散尽?”
慕容楚衣端详着残剑,说道:“他执念太深,已成剑魔。如若不解,便不会散。”
岳辰晴叫起来:“糟了!四舅!他说他想出去杀人!那他岂不是不弄死他想杀的人,就永远不会消失?”
墨熄也问:“可还有别的解法?”
“有。”慕容楚衣把那一小块红芍残片丢回自己的白丝缎乾坤囊里,然后答道,“设法让他觉得这不再是自己的执念。”
他说完,转身往洞府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道:“要阻止他的话,请诸位跟我先回岳府一叙。”
岳辰晴忙跟上:“四舅跟我就不用说请了吧,我跟四舅一起回家。”
慕容楚衣白袍飘飘,冠上帛带拂动,端的是凌波之仙,罗袜生尘,可就是跟选择性耳聋一样,连瞥都不瞥岳辰晴一眼。
“……”墨熄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叹道世间情谊果然是最无道理的东西。
江夜雪待岳辰晴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么好,温柔宽和,什么都替岳辰晴着想,替岳辰晴考量,可是岳辰晴从来就看不起他,更不喜欢他。
而慕容楚衣呢,对岳辰晴的态度永远是那么差,他对别人或许只能称之为“疏冷”,而对岳辰晴简直可以算是“恶劣”,可岳辰晴就是崇拜他,爱围着他打转,追着他说话。
这么多年了,竟从来也没变过。
忍不住又想,自己对顾茫百般失望,已言放弃。可内心深处究竟还有没有藏着从前的那些感情,却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
岳府是重华最神秘的府邸之一,而在如此神秘的岳府中,最神秘的几个地方则全是慕容楚衣的地盘,若把这些地盘依照难进的档次划分,约摸会是如下排行——
慕容楚衣的院子。
慕容楚衣的书房。
慕容楚衣的寝卧。
慕容楚衣的炼器室。
最后一个简直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除了痴仙本人,谁都不曾踏进去过一步。坊间还因此流传过一种说法,大致意思是这样的:重华国境内有两个地方,当今君上也难以进去,一个是姜药师的丹房,还有一个就是慕容楚衣的器室。
丹房有毒。
而器室机关哪怕给君上几百年也解不开。
慕容楚衣在炼器方面造诣极高,甚至连岳钧天本人都没试出过他的真正实力。
岳钧天倒是想试呢,但慕容楚衣次次给他吃闭门羹,一来二去的,岳钧天面上也就挂不住了,在外人面前说“楚衣毕竟还年轻,不敢和老一级的宗师切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呵呵呵。”
慕容楚衣随他说。
反正他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这个痴仙的名号又不是白叫的。慕容楚衣只爱他的兵甲图谱,到了一种近乎疯魔的地步。至于名声,朋友,亲戚,有多远滚多远去。
他们到了府上,刚巧撞见岳辰晴的伯父要出门,他眼神有些不好使,远远地,第一眼只认出了岳辰晴,不由拔高嗓门训斥道:“小兔崽子!太不像话!你跑哪儿去了?老子正打算去寻你呢!”
岳辰晴忙道:“伯父,我是接了君上的委派……”
“你个小破孩儿毛还没长齐,接什么——”话未说完,瞧见慕容楚衣在霜月映照下行来,不由地瞪大眼睛,“你?”
无怪乎他吃惊,慕容楚衣虽然住在岳府,可却几乎不和众人照面,如果不是有事蓄意蹲他,恐怕三俩月都见不着他人影。而此刻他不但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岳辰晴和其他好几个人,这就更加匪夷所思。
所以岳伯父舌头大了半天,才愕然道:“你、你怎么到外面去了?”
慕容楚衣倒是理他,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话,只冷冷反问:“我难道被禁足了吗?”
“……”岳伯父是个风风火火的直肠子,登时脸有些拉了下来,“你怎么说话的?你一个外戚,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开染坊了你?!”
岳辰晴忙道:“伯父,您别生气啦,今天多亏四舅赶来及时,不然那个采花贼恐怕都要把我杀了呢。”
岳伯父这才牛鼻子喘气似的哼了一声,瞄瞄白袍若雪的慕容楚衣,叭叽两下嘴忍住了。
又过一会儿,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努力去张望后面的几个影子:“这几位是……”
慕容怜冷笑道:“岳老二,你那些小破机关少捣腾些吧,几米外的人都看不清脸,你离瞎也不远啦。”
岳伯父听着声音,猛吃了一惊:“望舒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