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伤还没消,于是道:“绑匪嘛,动手打两下还是有的,不然人家当绑匪岂不也当的没面子是不是?不过后来我运气好,跑出来一下子就遇到了猴哥,他功夫那么好,咔嚓两下就把人收拾了。嘿嘿,我当然就没事儿了。”
茯苓垂下头去,糯糯道:“这一次,委实多亏了侯爷。那晚他抱您回来,奴婢瞧着您脸上的伤,那不省人事的样子,真想一咕噜对侯爷全招了......您根本不是长公主,不必替她受这份罪的。”
“可别啊!”安戈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现在要是被猴哥他们发现我是个冒牌货,把容国上下都骗得团团转,那可是要杀头的!”
茯苓委屈巴巴地道:“所以,奴婢后来想到这一层,便也没有说。现在侯爷对您好,可不保证他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时,不会大发雷霆。”
不知怎的,安戈的耳朵里突然就钻进方羿那句“我在,莫怕”,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发痒,眼睛不自然地朝旁边一瞟。
“那个,茯苓,猴哥那天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茯苓细细回想,道:“那日的事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一直以为您成功避开侯爷,逃回未国了。却不想,在傍晚之际,江大人突然来审讯奴婢,询问您的下落,奴婢自然是不能说。把江大人气得半死,就要给奴婢用刑。”
安戈心里一紧,“他们敢打你?!”
“没有没有!”
茯苓连忙摆手解释:“还好云舒君过来得及时,跟侯爷说,与其审讯我这个不明所以的丫鬟,还不如想想,谁会协助您逃跑。奴婢当时是不怕的,因为主子所有的计划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除了奴婢,根本没有第三人知晓,他们就算问遍天下人,也问不出您的下落。何况当时城门已经关闭,侯爷没有大王的旨令,没办法开城门,唯有等到第二日去追。那时,您早就逃远了。”
“然后呢?”
“然后侯爷二话没说,就跑去了国师府,奴婢也被关进柴房了......不过后来,听云舒君说,侯爷从国师府出来,私自翻了城墙,跑出去找您了。”
“翻城墙!”
安戈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玩意儿不是有好几丈高么?他怎么翻过去的?还有,不是说没有大王的旨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进城么?”
茯苓低下头,道:“但是,侯爷向来沉着冷静,蓦然做了这样冲动的事,断然是算到主子您遭遇不测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在他心里,您的安危,比大王的命令更重要罢。”
这句话钻进安戈的耳膜,往日咋咋呼呼的性子陡然安静下来,他觉着,方羿看上去虽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相处久了,却也能发现那掩藏在不起眼处的温柔。
亦或这份温柔一直存在,只是未有人能让方羿敞开心扉。让他徒徒守着那一方巴掌大的角落,孤傲地将围墙越筑越厚,最后密不透风,将探索之人统统拒在墙外。
浅近些说,冰冷之人,或许只是孤独。
“猴哥,在干什么呢?我可以进来不?”
安戈在书房外面探头探脑,然后欢脱地趴在他身前放书的矮桌上。
方羿从书里抬头,望了望对方乐呵呵的虎牙,“你不已经进来了么?”
大概是那身没有杂色的黑袍的缘故,衬得他整个人还是冷冷的,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还是被安戈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嘿嘿两声,“我这不拖你的福,现在醒了,过来给你报个平安嘛?”
方羿的眼色柔了柔,“伤好了?”
“差不多了,现在能吃能跳,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便好。”
“还是多亏猴哥的药好,我以前受伤什么的从来不会好这么快,来你这儿虽然吃过几次亏,但过两天就都能下床了。”
安戈一边拍马屁,一边从随身带的食盒里取出一碗清凉的绿豆汤,道:
“猴哥,我呢啥也不会干,唯一能煮的东西就是这个了,你也别嫌弃哈,就当我给你的谢礼了。”
现在正值盛夏,绿豆汤刚好有败火的功效,也算是颇有心意的谢礼了。
不过永定侯府的绿豆汤一般是给下人喝的,上面的主子,乃至云舒君这些门客,喝的都是银耳莲子羹,甘美又爽口,造价和口感都远胜过绿豆汤。
方羿轻蔑地瞥了那碗墨绿色的汤汁一眼,道:“头一回听说有人拿绿豆汤作谢礼。”
安戈宝贝万分地捧过去,生怕洒了哪怕一滴,道:“你可别小看它,喝下去可舒服了。而且我拿凉水浸过,现在喝正好。”
方羿不以为意——这东西有何宝贝的?再者说,只用凉水浸又不加冰,喝下去也不会特别舒爽。
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将书放下,“你这谢礼,我便姑且收下了。”
安戈心里美滋滋的,猛然瞧见方羿抬手时,右手上厚厚的一层绷带,大惊失色:
“猴哥,你的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