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无措下,她将此事告诉给了任海生,因而有了这场质问的戏码。
秦跃早已将所有台词烂熟于心,在谢明舟开口的那一刻,他就进入了状态。
他紧抿着唇,避开了任海生颇具威压的目光,面对他最敬仰效忠的人,谎言是如此难以启齿。
衣袖下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府上新来了碧螺春,我替您给先生送去一些。”
任海生声线平淡地问:“春棠可喜欢?”
“您的心意,先生自然喜欢。”
“那便好。”
房间里一阵沉默,秦跃还沉浸在戏里,谢明舟与站在旁边的舒臣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谢明舟站起身来,先绕着秦跃缓慢地走了一圈,然后才在他跟前站定。
“前段时间我见春棠的戏服旧了,命人给他做了两件新的,你再替我送一趟。”他单手握住秦跃的肩膀,无波无澜地说:“顺便帮我向他要个答案。”
秦跃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咬紧了牙关。
一只手把住他的后颈,以不容人反抗的强势,迫使他仰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秦跃满是愧疚之色,因为他对上的那双通红的眼眸中,有掩不住的痛心、愤怒与疑惑。
“你替我问问,”男人嗓子都哑了,“我一片赤诚,为何欺我至此?”
这一问,不止是要问春棠,更是要问陈曦。
而这一刻,陈曦知道一切都已暴露,不止是春棠的真实身份,也包括自己的背叛。
怀着满心愧疚与愤懑,他眼中已一片模糊,却坚持不肯让泪水落下。
他咬着牙与任海生对视,似在做无谓的抵抗,又似不愿戳破最后这一层薄薄的纸。
只要一开口,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任海生紧紧把着他的脖子,加重音量,赤目怒道:“回答我!”
半晌,陈曦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做出这等违逆任海生的动作。
“这么多年我一直视您为父为兄,有些话我已经憋了很久了。清醒点吧,看清楚您带领兄弟们陷阵杀敌时所谓的政治同盟在做些什么!他们在搜刮民脂民膏,在寻欢作乐,在发国难财!您不是最痛恨这种人吗?那您就不该再与这等畜生同流合污!春棠先生他并非欺你真心,只是……”
“你何时发现他身份的?”
“……一个月以前。”
“原来如此,”任海生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来如此。”
原来他与春棠的种种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原来在恋人和兄弟的眼中,他与那等人无甚区别。
在民族大义面前,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没有把他当做同路人。
这个向来如钢铁一般的男人,面对枪林弹雨也从未皱过眉头,在此刻却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与痛苦。
陈曦终是不忍。
眼泪瞬间盈满,他颤抖着唇想再说些什么,可刚发出声音,任海生的一拳就挥了过来。
舒臣吓了一跳,看这架势,谢明舟这一拳下去,秦跃非得破相不可。
秦跃还在戏里,根本没想躲。
谁知拳头来势汹汹,却根本没有用力,而且在碰到他脸的时候,还给他擦去了眼泪。
秦跃眨眨眼,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一颗颗往下掉,谢明舟就一颗颗给他擦。
“别哭别哭,咱不演了哈,都是假的,假的。”
谢明舟捧着他的脸颊揉了揉,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舒臣无奈地摇摇头,影帝一发-骚,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