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又不是他的家,容不得他置喙。易晖本打算洗漱完直接出门,包都收拾好了,走到门口听见厨房传来诡异的动静,紧接着是周晋珩“嘶”的倒抽气。
脚步在门槛上顿住,过了一会儿,易晖还是返回去。进到厨房先把灶火关了,锅里半开的热油倒掉,再把锅洗干擦干,重新倒上凉油。
打开冰箱一看,方便处理的食物只剩两颗鸡蛋和一卷挂面。
约莫二十分钟后,两碗面摆上桌,周晋珩坐着好半天没下筷子,见易晖快吃完了,才捧起碗大口吞咽。
吃完周晋珩主动收拾碗筷,在易晖再次背上包准备出门时,说了声“谢谢”。
易晖从始至终没说话,怕他误会,还是开了腔:“顺便而已。”
冰箱里只剩面条,顺便多做一碗而已。
出门走了一段,掏手机看时间,数字下方的“8月21日”一并落入眼中。
途径一家烘焙店,奶油蛋糕的味道飘散到街上,被裹在香甜的空气中的易晖,却没有以往看到甜品就幸福满溢的感觉。
又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坐了一天。
等从繁杂的工作中抽出思绪,抬头望向窗户,外面天已经黑透,有无数雨滴细密地打在透明玻璃上,待到攒聚成一大颗,再随着重力蜿蜒滑落。
近来多雨,易晖总忘了去买伞。等了一会儿雨势未见减弱,再拖就要超过十二小时了,易晖认命地站起来,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一口气冲回去。
行至店门口被店里的服务员叫住:“先生,外面下雨了,这把伞您拿去用吧。”
易晖愣了下,看着服务员手中那把明显不像是放在店里供客人使用的伞,婉拒道:“不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那也要打伞的呀,雨这么大。”
“我记性不好,东西带回去会忘了还回来。”
圆脸的服务员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不用还,您每个星期都来照顾我们生意,这把伞是感恩回馈。”
伞是蓝色的,撑开后抬头能看到宇宙星空,让易晖想起那把撑开后里面印着哆啦A梦的伞。
他踩着地面稀薄的积水,踢碎倒映其中的一地流光,听着雨滴敲打伞布的嘈杂闷响,走着走着,忽而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同样的方法,那人还真是百试不厌。
可惜他已经不傻了,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了。
狭窄的非机动车道行人熙攘,周晋珩戴着兜帽穿梭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打着蓝色的伞的人。
早上易晖出门时,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发慌,随后便悄悄跟上。咖啡厅不大,他坐在拐角靠墙的位置,间或伸头偷看一眼,幸好易晖画画的时候足够专心,一次也没发现。
中午易晖点了店里的焦糖玛奇朵,他绕去前台让服务员多送一份小蛋糕,易晖收到的时候应该是高兴的,蛋糕也吃了,看起来味道不错,因为他扬了扬嘴角,弧度很浅,还是被周晋珩捕捉到了。
周晋珩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跟踪有什么意义,早上易晖给他做了面条,这份惊喜只够他暂时放下胆怯。
他只是想跟易晖待在一起,就今天。
之前杨成轩听说他拟的协议,说他这是“下下之策”,还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用这种方式,没人会领情。
他却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既能帮到易晖又能把他留在身边的办法。若不是给出一个“等价交换”的协议,若不是只限制十二个小时的自由、划定了一个仅有半年的时限,易晖根本不可能接受。
这招看似卑鄙,实则如果易晖不接受,会有更多卑鄙无耻的协议等着他去过目、更多残酷的陷阱等着他去踩。
周晋珩不想做救世主,他只想把易晖护在他身边,让易晖从早到晚都在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给他想要的自由。
从第一天起,周晋珩就在克制,机会得来不易,绝不能再把他的小傻子吓跑。
所以当走进小区,走在无人经过的小路上,易晖突然回头时,周晋珩措手不及的同时仍怀着一丝希望。
希望易晖能看在今天的份上、那碗面的份上、那块小蛋糕的份上……哪怕看在他如此落魄的份上。
易晖打着伞,跟淋着雨的周晋珩隔着雨幕对望。
“你跟着我干什么?”易晖问。
一个多月,两人的对话寥寥无几,多数是周晋珩说,易晖没听见似的默不作声。
是以这个开头再次让周晋珩惊喜万分。可又不敢唐突,那天酒后的言行举止把小傻子吓坏了,他决定以后不喝酒了,再郁闷难过也滴酒不沾。
所有易晖不喜欢的习惯,他全部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