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搞不懂侦探这次的安排,可是她也没必要搞懂,反正明天、下周、下个月,侦探总会告知她答案,一直在她身边好了。
她不喜欢甚至恐惧的是死亡,而不是死物本身。
但要长期以助手身份呆在侦探身旁,再讨厌再抗拒也要学着接受。
没人喜欢死亡,不会有人对生命的消陨无动于衷。
可是睁开眼睛看看吧,象征着死亡的殡仪馆不远,两百米不到。
殡仪馆后面靠山,星琪爬上山坡找到深切哀念男友Alex的悠悠,和她一块前后左右用视线绕了几圈这两层小楼,边听悠悠说Alex有多温柔、多体贴,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后,她问悠悠:“你想去看看吗?”
悠悠一甩头:“那里面被大卸八块解剖的是胡兴军,才不是Alex!”
星琪脚下一个趔趄,槽多无口地顺着话头说:“对对,不是Alex,是胡兴军。”
拉不了同伴,自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星琪决定从正门进去。
约是民风淳朴,又或是相信不会有人来殡仪馆找晦气,哼哈二将和菩萨外加十字架保佑的大门敞开。
建筑内部为了烘托气氛,走廊隔三五米方有一只垂挂的噼啪作响的低瓦数灯泡,人声在昏暗、幽深的深处咿呀咽哳地往外飘。
辨别出侦探的音色,星琪蓦地定下心,加快步伐到听得清话语的转角停下。
“……蓖麻毒素的潜伏期短1-3天,肠胃残留物分析不理想,需要回所里进一步检测。目前初步推断是口服进入体内的。”
“我知道了。”侦探语气平平,“胡一萱呢?”
“我们对未成年人失踪案一向很重视,搜索力度很大。但根据我们这两天在附近区域走访调查,没有足够证据表明胡一萱回过怀安镇。”
“我不管你们怎么搜查,没找到就是没找到,别那么多借口。”
侦探的语调仍缺乏感情起伏,但从对方忙不迭的“是是是”来听,气势或表情一定很有威慑力。
“其实,我们也认为胡一萱是凶手。”
也?
听墙角的星琪不安地蹭蹭汗湿的鼻头,触手的却是冷汗,温度不知为何降低了许多。
“怀城火车站旅馆有目击证人称,上周六晚,胡一萱和死者曾在走廊发生过激烈争吵,胡一萱斥责死者是……”他那个词说得很含糊,星琪没听懂,“死者的社会关系复杂,跟多名女性有金钱往来,不排除他从事情|色交易。争吵发生后,胡一萱将账户里的所有现金转回死者账户,备注写:我不要你的脏钱。”
“哦。”侦探轻轻鼓掌,语气比之前上扬少许,“胡一萱因为兄长卖身有辱门第,弑兄并畏罪自杀,既找到了凶手,又避免纠纷,一石二鸟。”
话语一字不漏传到星琪耳中,她只觉得冷风愈盛,头皮发冷发麻,抬头一看,吊顶出风口呼呼地吹着冷气。
失神的功夫,她错过了侦探的后一句话,“如果找到胡一萱的尸体,即便有证据表明她是自杀,但她一定不是凶手。”
星琪有点怀疑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侦探。
听声音有往外走的迹象,她悄悄地原路离开殡仪馆。
十多分钟后,侦探回到了旅社。
星琪刚洗了热水澡,头顶仍压着一块冷气吹过的冷意。
她藏不住话,见侦探三番两次望她,松开一直紧咬的牙关,直接问:“让胡兴军中毒的,是胡一萱吗?”
“你认为是她?”
望着侦探的眼睛,星琪说不出“没有,不是”,更说不出贴墙角偷听的行径,低下头,好半天没抬起来。
“说说看,为什么这么想。”
侦探递来一片绿叶糖,星琪下意识地衔住了,直到含化一半,方迟疑地开口:“胡兴军家里只有她妹妹,他回老屋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妹妹。院子和房间在老所长进去前,只有胡兴军的脚印,可能是他一个人回去的,也可能和他一起回去的人像我一样没留下脚印。”
“还有呢?”
“胡一萱周五跟学校请假了,和胡兴军一块儿走的。”
“就凭这些断定胡一萱是凶手?”
您和殡仪馆里面的人不都认为是胡一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