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衾。”
“咦?”
阿衣疑惑的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爹为什么会忽然叫他的大名。
“你义父虽然对你很严格,但是没有人比他更爱你的了。”
阿衣迟疑了一下,笑了一下,“我知道啊。”
“他……是你亲爹。”裴子浚喉头微涩,还是决定不顾谢珉行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也……知道啊。”阿衣眉眼弯弯的,竟然没有丝毫惊讶。
“你们这些大人啊,总是自以为是。”说完,就把手上银锁箍抛到了滞楞的裴子浚手里,兜兜的跑了。
裴子浚低头看着这个银器,觉得眼熟,又想起那年牢笼里谢珉行要独自赴死的决绝姿态,心一揪一揪的疼。
他向他示爱,他却还要瞒着他,送他银锁箍,连死了也不愿意带上它上路。
可是很快他就愣住了。
不知道小孩子太皮的缘故,银锁箍开成了两半,那锁内斑斑驳驳的用剑尖刻上去的裴字,因为多年侵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可是他仍旧能想象那个刻字的人的心情。
飞蛾扑火。
一腔孤勇。
原来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他。
只是他后知后觉,浑然不知。
他送谢珉行一把锁,他用来锁住那个裴姓人。
第78章番外、十日灯
◆01
谢衾离家出走的第十个晚上,在洛京城外孤零零的客栈中,疯狂的想家。
可是无论是爹还是义父,都没有出来找他。
他出生在鼎鼎有名的裴门,无论是爹还是义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唯独他,作为独子,文不成武不就,是个成天专门惹事的惹祸精。
他这次离家出走,也是因为惹了一件祸事,他搅了秦霜霜的婚礼。
窗外一声滚雷,可是却没有半分雨水。他实在焦躁难捱,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身上还是酸痛不已,索性起来,往唐府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很长的路,他衣着落拓,像一只被人丢掉的流浪小野狗。没有人认出他是裴家的小公子,无数的人向他报以或惊讶,或嘲笑,或冷漠的目光。
他觉得这些目光很不舒服,他的义父是个很缄默的人,早年经历过很多事,可是却从来不说起,可是他的目光里有山川江海,他以前不懂,等到了不是裴小公子的时候,才知道,世情冷暖,每一样,都是真的。
他离开家的十日,没有了庇护,不知疾苦的小公子也终于知道了活着的百般憾事。
钱财恩怨,情仇痴恨,活下来有多不容易。
他身上流着谢珉行的血,可是他不是谢珉行,他望着父辈的那座高山时,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02
谢衾走了很久,才走到唐府,却不敢进去。
宅子内外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火光葳蕤照亮了宅院内外,他恍惚的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灯笼呢?哦,他终于想起来,十天前是秦霜霜的婚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讨厌秦霜霜,她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美人,美人性子刁蛮些也再说难免,可惜谢衾认识秦霜霜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并不懂得欣赏小姐姐的美,也不懂事,不懂得怜香惜玉,时常与秦霜霜争抢一些有的没的。
现在他长大一些了,想着自己那时候和她有什么好争的,现在他什么都不要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想要那样他最宝贝的东西罢了。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着大门忽然打开了,里面走出几个家丁,提着一排新灯笼,出来换掉那些灭掉的灯笼。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只好躲在台阶下面,配上他这蓬头垢面的这副尊荣,其实根本不用什么伪装,十足十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