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娄氏都以为这样便可以把他打压到底。在这乡下地方住上三年,又错过了明年春天的春试,等他的弟弟中榜,谢家就更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他之所以答应回老宅为祖母守孝,不过是以退为进。
谢家到处是娄氏的眼线,他要做点什么很是不易。而这乡下老宅,便是他谢槐钰的地盘,更加方便经营。
等他羽翼丰满,再把他弟弟接出来,父亲和娄氏便也奈何他不得。
正当他想的出神,忽然便听池塘边一人远远的喊道:“这位小兄弟,请问出去的路到底往哪边走啊?”声音清脆悦耳,不高不低,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只是这声音传到谢槐钰的耳中,却没有那么动听,他眉头一皱,脑中闪过数个念头,心中很是不悦。
来了乡下以后,这屋里的仆役看来都松散了,竟然就这么放了陌生人进来,还让他长驱直入到后花园里。
如果这人是娄氏派来的,这里又没有一个下人,恐怕他性命都有危险。
这样想着,谢槐钰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他上前一步掀开帷帐,就看到池塘对面站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破烂衣裳,洗的都看不出颜色,背上背着十几个竹筒,一看到他,就呆呆的站着,整张脸都红了……
看起来倒不像个别有目的的,大概真是个走错路的……
谢槐钰脸色稍霁,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
“我……我来送鱼,小树带我进来。”那少年吞吞吐吐的说道。
“送鱼?”谢槐钰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天见过的那个哥儿,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少年眉心的确是有颗红痣。只是他长得太黑,红痣又过于黯淡,一时间竟让人没看出来。
发现这是自己见过一次的哥儿,谢槐钰才放松下来,对少年招招手道:“我想起来了,你昨天也送了鱼过来。今天带了什么过来,让我看看。”
白术一开始见他脸色不好,又想到他给自己钱的事情,还以为自己招了人厌,心里忐忑不安,行为也十分拘束。
见他愿意和自己说话,又招手让他过去,心中一喜,那点忐忑也立刻烟消云散。
他一开心,就表现在自己脸上,一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他来到谢槐钰面前,把自己背上的竹筒取下一个递给他看:“有青鱼、有河虾还有河蟹。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已经全部放到后厨里去了。你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明天抓最好的给你送来。”
白术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一双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谢槐钰。
谢槐钰从来也没被人这么看过,倒是有几分新奇,便也好奇的回看过去。
这哥儿身材高瘦,鼻梁很高,一张黑黑的巴掌脸两颊凹陷,下巴尖的快能戳人。
因为很瘦,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大,眼尾微微有些上翘,眼神十分清澈,像一汪清泉。
和其他的哥儿比起来,这个哥儿大概是做惯了活的,他肩膀更宽,手脚也更大。这让他一看就是个男子的身形,面部轮廓也不像个女人。
不过这样组合起来,却并不难看,甚至比许多硬装出女人模样的哥儿要好看的多。
见谢槐钰一直看着自己,白术浑身都冒出了粉红泡泡,心情格外激动。
他脑子一热,当下就磕磕巴巴的问道:“谢……谢公子……我叫白术!白色的白,法术的术,你叫什么名字?”
谢槐钰以前在京城出门都是被人问字号,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单刀直入问名字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我叫谢槐钰。”
想了一下后,又觉得君子被人直呼其名似乎有些不妥,便改口道:“我朋友一般叫我瑞石,这是我的字,你也可以叫我这个。”
可白术一听到他的名字,便连连点头称赞道:“谢槐钰好,这名字真好听。谢槐钰、槐钰……”
大多数人都叫他瑞石,自己当然要叫他谢槐钰,自己和别人叫的不一样,这样才更能彰显出存在感,他又不是傻的。
谢槐钰:“……”
看到对方那喜滋滋的模样,他不知怎么也被感染,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算了,随便他好了,他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少爷,用饭了。”小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槐钰一转头,便看到小树从回廊一端走来。
一看到白术,小树立刻睁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乱跑的!吃了饭拿了钱还不快滚,竟然跑到少爷住的地方来了!”
“小树,他能到后院来,是你工作的失职。你怎么好怪起别人来了?”谢槐钰板起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