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时,一个踉跄,仿佛被椅子上泼了热锅里滚烫的油,伴随一声闷哼,苏钰“唰”的一下又站起来了。
警察局里传出一阵笑声,孙爷笑得格外大声。
一位年长的警察贴心的递过来一个软垫,苏钰摆摆手,满脸通红,不肯接,把身上的军大衣裹紧,双手插兜,倚着墙等律师来。
全程沉默着,不管警察问什么,苏钰都不开口。
而在酒店里大打出手的孙爷,真进了局子,吓得两条腿快抖成了筛子了。
等警察问话时,更是“哎呀呀呀……”惨叫起来,无论警察问什么,只管喊疼,吵着闹着要去医院。
其余几位放高利贷的,也有模有样的学这一套,有捂着流血的腿鬼口狼嚎的;还有抱着头装失忆的;最胖的那位,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打群架时一直躲在最后,身上实在找不出哪里受伤了,干脆蹲下捂着命根子哀嚎。
审讯的警察,拍桌子拍得手疼,这群人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年轻警察,冷着脸把这群搞事不配合的人带出去了,苏钰也跟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苏时乐和两位审讯的警察。
没等人询问,苏时乐倒豆子似的,把跟高利贷的恩怨,前因后果全交代清楚了。
说完,警察沉默不语,苏时乐又主动开口提供证据。
早在孙爷把出租屋泼成“血腥现场”,他就报警做了备案。
后来,孙爷拿着欠条跟踪他,各种捣鬼,苏时乐防不胜防,干脆在住处装了隐形监控。
悄悄记录了孙爷这伙人私闯民宅,非法破坏他人财物的证据。
做笔录的警察大概也没有想到,这起闹剧似的打架斗殴事件,背后有这种渊源。
涉及刑事案件,就不是一两天能查得清楚的。
苏时乐没有参与斗殴,又积极配合调查,做完笔录,就被放人了。
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出公安局,苏时乐饿得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他摸摸口袋,原本仅有的两枚硬币,不知何时掉了,只能折回去,有些羞恼的向一位面善的警察叔叔借钱,“您好,能借我两元钱买早餐吗?”
苏时乐从没这么缺钱过,捂着时不时发生“咕噜噜”声的肚子,有些羞赧的解释,“我的钱全被拿走了,身份证也不见了,最近也没地方打工,仅剩的两元钱还掉了。”
“不过您放心,我下午就去找新的兼职,肯定会还钱的!”
王警官有些怜悯的打量眼前的故作镇定的男人,不,刚刚做笔录,才成年,可能称呼男孩更合适。
一米七的个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王警官也是父亲,动了恻隐之心,喊黑脸门神一般站在门口的战友,“旭阳,你带他去张大爷摊子上吃个早饭。”
看着男孩乖乖跟着冰山战友往外走,热心肠的王警官还不放心的叮嘱,“旭阳,别总冷这个脸,不过个可怜孩子,别吓着他。”
景旭阳回头看了一眼苏时乐,这时候倒是装得乖巧,一场群架里唯一安然无恙的“可怜孩子”,他怎么不信一切都这么巧合?
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大步流星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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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出门右转一米五十米,一家热闹的街边小吃摊排着长队。
苏时乐一溜小跑才能跟得上景旭阳的步伐,厚脸皮的跟在后面等投喂。
排队的人又多又挤,两人离的很近,迎着温暖的晨曦,苏时乐才发现,景旭阳身上穿的不是警服,而是一套深蓝色全毛粗纺西装,款式中规中矩,和警服有些相似。
大概是酒店光线暗,现场闹哄哄的,包间里砸得一塌糊涂,人也多。
他扒着门缝往外瞧时,景旭阳按着像咸鱼一样垂死挣扎的豪门老男人,周身散发正气凌然的气场,比旁边缉拿孙晔的其余警察,气势都足。
这位武力值保镖的冰疙瘩,真的是警察吗?
怀揣着一丝疑惑,苏时乐认真打量眼前的身影。
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窝深邃,凌厉的视线能冻死人,鼻梁高而挺,薄唇紧抿。一身正气,哪怕买个街边小吃,也站得像小白杨一样的挺拔,整个人像潜伏在森林的豹子,时刻对周围的坏境保持着警惕心。
苏时乐的老毛病——花痴病不合时宜的发作,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