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岳雁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登时放了绿沉,边搓手边在亭子里紧张徘徊起来。面对秋泛的思念自己当然是要领受的,但问题是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怎样面对秋泛,那夜两人的交谈无异于在彼此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冷墙,她……还没有做好破墙的准备……
绿沉在一旁看了危岳雁的表情,只得叹气,看来自家这位将军真的是脑子梗塞了,夫妻之间怎会有什么隔夜仇,有些话憋着不说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长此以往下去只能越行越远。但是这些话湛金也说过,将军并未领受,自己再说也无济于事。
午后的日头耀眼无比,金色的辉光落入亭中,又从雕栏间往外射出无数道透明锋锐的金箭。绿沉望着它们轻叹出声,春日晴方好,有些人要注定辜负这曼妙韶/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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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
“雪霁,雪霁~~”
曲荃提了个空食盒进了东苑就各种呼唤,这食盒是凌雪霁之前在金吾卫右街衙那边落下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曲荃见了就顺手拿回来了。集锦听见呼唤声放下手中缠了红线的剪子,在绢帕上拭干净了手迎上来接过曲荃手中食盒。
“大人今日回来的早,案情告一段落明日便要重新上朝了,有什么要吩咐集锦准备的吗?”
这倒是提醒了曲荃,她停下步子抬手在下巴上轻扣了两下,为贺新婚圣上特意批了她迎亲假,紧接着又出了震惊金陵的连环血案,上朝一事确实暌违多月,若非集锦眼下提起,倒是差点被她忘了。“没什么特别的,你看着来吧。”
“是。”集锦颔首,提着食盒准备下去,又被曲荃召回来。
面对集锦的目光曲荃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个,夫人在哪?”
“夫人一回来就进寝屋去了。”集锦如实回答。
“知道了,你去吧。曲荃挥挥手,面对紧闭的寝屋门若有所思。
凌雪霁托腮看着橘红羽毛胖的像只球的绣球鸟欢快的琢着摊了一桌的小米发呆,就连曲荃推窗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灼灼粉瓣自窗棂飘入,掠过她讶然微抬的眉尾,轻柔拂过脸站在一侧的鬓发上。那人逆着光眉眼含笑,一瞬紫影轻晃,轻柔微暖的触感就到了自己鬓间,在那处略一停顿又收了回去,若非兰香萦鼻,倒要叫人以为这须臾间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一场明媚春/光下的华胥梦了。
似梦非梦,做梦之人不愿醒。
“你……”凌雪霁恍然抬手去扶自己的发鬓,却被人制止住。
“沾着好看。”曲荃轻笑着道,温润的嗓音仿佛带了暮春的秾盛之息,听来有一股迷惑人心的力量。
凌雪霁果然放下了手,同时也从梦里醒了过来,“曲荃?你怎么……”她看了看房间门的方向,又转回头去把刚才的问话补完,“你怎么不进来啊??”
曲荃笑盈盈的负手后退一步,“今天天气好,你准备准备,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
见人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曲荃也不知是该笑她痴,还是该心疼,“你来到金陵都还没有好好玩过吧,正巧我今日得空,带你看看真正的金陵风光~”
第八十三章百鸟集市
凌雪霁跟在曲荃身后打量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金陵城。自从吴郡远嫁至此,除了跟着曲荃出去办案,就是在尚书府中闲坐,确实没有好好欣赏过京城风光。据老人们说大夏的开国太/祖是在雒阳打下的江城,但因为金陵是多个城市的枢纽要塞,历前朝数百载,虽经战火洗礼却仍有基地在。加上太/祖本人就是在金陵出生的,他带着一帮弟兄征南战北四海为家,等天下太平早已年事已高,那时的太/祖没了年少时渴望离家闯荡的锐意与豪气,多的是对金陵风光的无限眷念之情,所以一拍板将都城定在了前朝古都金陵城。
金陵城环淮水而建,城中坊市甚多,高亭楼宅鳞次栉比,郊区闲宁幽雅,闹市车水马龙,邻水岸靠着一只只华美精致的画舫,只要一靠近水边,暖风熏带着水气拂到脸上,竟有些淡淡的馨香。循着香味一步步靠近,隐约能见到画舫阁楼上五彩纱帘迎风飘扬,令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那重重纱帘之后是怎样一番旖旎风情。
后领子被人一揪,凌雪霁转过脸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见曲荃竖了一根手指在菱唇前,两眼微微眯起,笑的很是神秘,“雪霁喜欢这样的地方?”
“啊?”凌雪霁被她问的迷迷糊糊,“这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曲荃见她这副模样煞是可爱,不禁起了些逗弄之心,正欲说些什么时,又想到凌雪霁还那么小,说那些事情太罪恶了,这要是她回去以后无心告诉了集锦,集锦那丫头又找外祖母告了密,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曲大尚书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将这团黑水吞回腹中,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拍拍凌雪霁的肩膀。
“秘密,下次有机会了告诉你。”
本身好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说成了这副样子,非但没有压下凌雪霁心头的好奇,这团好奇燃起的火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曲荃,你告诉我嘛!”见曲荃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凌雪霁在原地愣了片刻连忙赶上去,一边追着曲荃一边问,“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个船我觉得很漂亮,曲荃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曲荃本以为凌雪霁在姑苏待久了应该知道些艺伎伶人的东西,可没想到自己这小媳妇还真是比玉版纸还干净,这下曲荃没有调戏成功的憋屈全部化成浓浓罪恶感,她决定好好补偿凌雪霁,带她去多买点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一转身却脑子梗塞了一瞬。
只见凌雪霁一张小脸上泛着可爱的潮红,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张开,许是刚才追赶的太急还在喘气,两只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眼里是单纯的疑惑和隐隐透出些不满的急迫。
心脏怎么有点重??
“那个,咳咳。”虽然说艺伎伶人也并不是完全卖身的女子,在金陵很多名妓都是诗词曲赋样样精通的才女,她们身负无数才名艳名,唯有真正风流才俊才能成为她们的入幕宾客。督查泼墨品酒宴饮,多少人千金散尽只为一睹芳容,这样的女子们,偶尔春风一夜的有之,更多的却是冰清玉洁的清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