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对楚国新君一无所知,于是打着与楚修好的幌子摸摸新君的脾性,纷纷派遣使者入楚,楚云祁整日忙着接见各国使臣,这一晃便已是寒冬。
这日清晨,天空暗沉沉的,不一会便飘起雪来,雪花片如飞蝶,悠扬婉转,落在地上便化了开来。
楚宫偏殿内,楚云祁正在接见宋国使臣。他头戴墨玉冠,身着玄黑鎏金凤纹袍,剑眉斜飞入鬓,炉火的光忽明忽暗,打在他脸庞。
“自我楚惠文王以来,楚宋两国一直都有姻亲,百年以来,我们两国也从未因边境问题发生争端,所以寡人希望我两国能继续交好,使两国百姓能免于战火。”楚云祁看着宋使笑道。
“楚王忧心黎明百姓,可谓至真至善。君上此次派外臣前来,递交国书一份,也是诚心希望能与楚国结为兄弟之国。”宋使对楚云祁拱手行大礼道,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卷竹简,双手捧着,上前郑重交给楚云祁。
楚云祁伸手接过,缓缓打开,他一边看一边点头,笑道:“回去转告宋君,称王大典寡人定会去参加。”
“既如此,外臣便先行告退了。”宋使见楚云祁答应了宋君邀请观看称王大礼一事,便拱了拱手向楚云祁行了大礼道。
待宋使退了出去,坐在一旁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魏太后道:“这年头鸡都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哼,弹丸小国还要称王老子早就想领兵灭了他的国了。”魏然轻哼一声道。
楚云祁低声笑了笑,将竹简随意扔在一旁,之后他坐直身子,收敛了笑容,顿了顿道:“娘,舅舅,平哥,今日让你们来此是有事情相商。”
“有事就直说,都是自己人,别吞吞吐吐的。”魏然抢声道。
“这些年我楚国,吏员无能平庸者甚多,国库的存粮一年不如一年,军中将军懈息,士兵疲乏。列国忌惮惠文王时我楚国国力,不敢与我楚大起刀兵,岂不知在这百年以来,庄王的国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大楚现今只是空有其表而已,然北面倾国如日方升,大将军犀首景明和上卿凤清,二人一文一武,天下谁还敢对倾国侧目如此一虎狼之国压在我们头顶,若我大楚还这么骄奢淫靡,百官只知醉酒笙歌,只恐将来争霸者再无楚矣。现今赵氏昭和叛乱巴平,昭和一党也尽数铲除,楚云祁想向天下求贤,让我楚国面目焕然一新。”楚云祁沉声道。
“你就说我们干啥别说这一套绕口的。”魏然挠了挠后脑勺道。
“云儿的意思是……"魏太后看向楚云祁,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沉稳的让人害怕。
“变法。”楚云祁一字一句道。
楚平开口道:“古人有云: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变法凶险之至,云弟有把握么”
“治世不一道,便国者为利。”
“圣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者,不劳而功成。今若变法,只恐天下非议,云弟慎重。”
“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礼、法以时而定,制亦各顺其宜。天下非议。乃下里巴人之于阳春白雪,不子理睬便是。”
楚平听罢,长叹一声道:“父王没有看错人啊!云弟放手去做,我定全力支持!”楚云祁点了点头,看向魏太后。
“娘跟你舅舅、大哥一样,你放手干,谁要是有异议,那可别怪魏然刀口不认人,昭和他们在下面挺寂寞的,多一两个也热闹。”魏太后笑了笑道。
楚云祁起身振袖,分别向三人行礼道:”楚云祁代楚国谢过娘,舅舅,平哥。”
颍城竹林。
楚国地处洛河以南,气候本就温润适宜,颖城位于湘庭泽以南,更是四季如春,此时虽为严冬,天空下着小雪,然在接触地面之后便融化不见,只有绿色树叶上会积着些白雪。颖城竹林,郁郁葱葱,颇有“霜雪满庭除,洒然照新竹”之妙。
苏珏披着素白色的裘衣,白玉般修长莹润的手中捧着一手炉,坐在竹窗下盯着一盆兰花出神。
“公子,该用早饭了。”云儿身着用精细熟麻衣制成的缌麻(古时候的一种丧服)轻手轻脚走进来唤道。
“知道了。”苏珏回过神应了一声,缓缓起身。
或许是坐的太久的缘故,他起身时感到眼前黑了黑,慌忙丢开手炉扶着书案边,雕刻着凤凰纹理的手炉滚到一边,云儿大惊,上前扶住苏珏急声唤道:“公子!公子!”
苏珏缓了缓,摇摇头道:“我没事,歇息一会便好。”
两人正说话着,屋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兰君在否?”
苏珏扭头看向窗外,苍白消瘦的脸庞因莫大的喜悦染上桃红色。他急着要出去,怎奈身子过于虚弱,顿时急的连连咳嗽。
“公子你怎么了?”云儿一边轻拍苏珏的后背,一边将书案上的茶杯递给苏珏,一脸焦急问。
“兰君在否?”顿了一会,屋外又传来那人的呼唤。苏珏喝了口茶,调整了一下情绪,快步向屋外走去。
竹屋外,楚云祁头戴长冠,那长冠墨色打底,红线绣绘风凰纹理为装饰,朱砂染边,剑眉斜飞入鬓,薄唇微抿,不怒自威,他身着玄黑色纩袍,依旧是红线绣绘凤凰纹理,朱砂点染,腰间挂着佩剑,那枚通身血红的玉依旧挂在腰间和肃杀的佩剑放在一起,邪魅肃杀,狂狷却不怒自威。
在看到苏珏时,楚云祁愣了愣。未束发,墨色长发散在身后。眉眼之间多了份倦意,不知是他身上所穿之衣太素,还是光线的缘故,几个月未见,楚云祁觉得眼前人多了丝苍白病倦。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风起,拂过竹林飒飒作响,苏珏垂眸低眉,振袖行大礼道:“草民苏珏参见我王。”
“不必多礼。”楚云祁上前扶着人,笑道:”几月未见,如隔春秋啊,兰君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