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大雨,他一身破旧,在一个报亭下翻词典。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过,溅了他一身水。
词典上也弄得全是泥污,他抱着词典开始大哭,那是他从家里带的唯一一点念想。
这是,疾驰的小轿车却又缓缓地倒了回来,停在报亭边上。
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西装,撑着一把黑伞,与这泥泞的世界格格不入。
男人在他的字典上放了两百块钱。
他小手攥他迄今为止都没见过那么大面额的钱,拽了拽男人的西装角。
银白的西装角上留下两个泥指印。
他把钱举起来,缓缓道:“叔叔、你的钱掉了。”
男人回过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男人叫裴治,长他十一岁,后来他叫他爸爸……
第25章
邹垳十八岁才知道他以前住的山沟沟村子叫邹寨口。
他十三岁之前,没有离开过邹寨口。山里路杂又险,除了熟悉的地方,他很听妈妈的话,不是被欺负的话,他不会乱跑。
所以他晕晕乎乎躺在沙车上,从哪个黑暗的地方逃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字,更不知道家乡的具体位置。
他十八岁那年,邹寨口安镇的大绵山,大面积山体滑坡,邹寨口这个连天线杆都少的可怜的地方,终于在新闻头条上漏了脸。
当然这时候他也不能把他的家乡跟邹寨口联系起来。
直到半月后,他看到了新闻上发布的幸存者名单。
如果所有的巧合碰在一起,那这件事儿就是必然。
名单上的人名,恰好他全都认识,尤其是最后一个人名——邹旺。
邹旺就是邹王八,那个奸污了他的妹妹和母亲,杀了他奶奶,逼死他爸爸的亲生父亲。
邹寨口的治安几乎没有,若不是山体滑坡的自然事故,那里死了人就像死了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只有茶余饭后的议论,却没有人出面管这些事。
邹垳的秘密,那些痛苦的回忆本以为在他跳下山头的时候就已经了结。
如今他的生父还活着,这个给了他一切痛苦根源的男人还活着,可是当年的证据已经伴随着自然灾害消失灭迹。
这些事儿他从来没跟裴治开过口。
裴治到底是年长了他了好多岁,他不想说的事儿,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良好的物质生活,让他越来越想变得更优秀。
他的生父是个野蛮人,而他不想要变成他生父那样,他要带着那个家的最后一丝希望好好活下去。
而督促他这颗心不断求知向上的另一个动力源泉就是他心怀感恩。
裴治给了他新的生活,结束了他本来应该颠沛流离的后半生。他自当以后半生回报。
他的导师曾经鼓励过他创业,邹垳从心底拒绝了。他愿意屈居人下,在众多甘于给裴治低头的管理者中,立志做一个最优秀的人。
邹垳还在沉思,但是思绪已经离他的项目说明有点远。
张骄阳蜷开握着鼠标的手,神情里掺着几丝尴尬,“学长,还要再放一遍吗?”
邹垳合上电脑,安稳了一下情绪,“不用了,是不是很简单?”
张骄阳点点头,“是简单,不过你叫上你们小组里边的人,那不是比我熟练多了,毕竟这些是你们一块做的。”
邹垳摇摇头,眼神里透着一丝轻蔑,他轻蔑的不是张骄阳,而是他说的小组里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