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性子沉闷,相貌也不出众,不得陛下喜欢。”良妃笑了笑,缓缓回忆到:“可你母亲不一样,她不仅生得好,性情也讨人喜欢,宜动宜静,体贴纯善,又古灵精怪,只有她能把陛下逗笑,连太子妃都不如她……”
齐瑄猜,良妃突然提起他母亲,约莫是想借着这点旧情,托他照顾齐珩。自己也早有这个打算,便静静听着。
“说是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良妃露出一丝苦笑,“可你母亲这人性子太好了,让人讨厌不起来,无怪乎陛下那般喜欢她。”
“可有些人的心肠太毒了!”良妃话音一冷,竟有些咬牙启齿,又看向齐瑄,歉疚道:“……对不住,当初没能帮上忙。”
“娘娘言重了。”齐瑄垂下头,收敛情绪,道:“是母亲福薄——”
“王爷打算放过她么?”良妃打断齐瑄,揭开了他想要遮掩的疮疤。
齐瑄脸色一沉:“不知娘娘有何高见?”
良妃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一些陈年旧事,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良妃接下来的一句话,在齐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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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齐珩,齐瑄去宏光帝那回了话,被留下一同用了晚膳,没回宣王府,而是连夜去提审了狄远。
被绑在椅子上,手脚勒到磨出血,又饿了两顿,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人一巴掌拍醒,北狄小王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狄远凶狠地瞪着齐瑄,骂了两句狄语,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齐瑄今日的心情本就差到极点,正愁无处发泄,当即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踹了出去,“不知天高地厚!”
狄远胸口剧痛,却被绑住了身体,连下意识蜷缩都做不到,只能姿势扭曲的躺在地上,咬牙道:“你最好放了我,我可不是狄川,你若敢动我,父王和乌洛兰氏都不会放过你!”
齐瑄走上前,踩住他的脖颈,“你恐怕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出身乌洛兰氏的小王子狄远,好好在北狄待着,从未来过大宁,不是吗?班——拓——”
齐瑄脚上使劲,踩着狄远的侧颈,使其无法呼吸。狄远张着嘴,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喘息着,全身颤抖。
齐瑄:“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几个死得悄无声息,至于开战,你以为我大宁的将士会怕?”
直到狄远眼珠往上翻、脸色由红转紫的时候,齐瑄才松开了脚,语气阴鸷如鬼魅:“不想死,就别激怒我。”
齐瑄命人将绑着狄远的椅子扶了起来,狄远靠着椅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骂道:“疯、疯子!”
齐瑄冷笑一声,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想在那人面前,做一个好人。
“不想见识疯子的手段,就乖乖告诉我,谁与你勾结,设计引开我?”
狄远仰起头,挑衅地扬起眉:“你猜啊!”
“好啊,猜中了,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怎么样?”齐瑄弯下腰,对上狄远的眼睛。
狄远瞳孔一缩,心跳骤停一瞬,就见齐瑄直起身,道:“北狄使者来大宁的任务是和谈,并赎回狄川,你完全不必要犯险,可你偏偏来了,仅仅是为了帮助狄川脱困?”
齐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你应该是受狄封的密旨,来大宁搅浑水,比如……与大宁的皇储达成某种协议?”
狄远眼睫一颤,这微妙的表情被齐瑄收入眼底。
齐瑄:“至于狄川,接他回去也罢,反正作为北狄战败的耻辱,他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根本无法与你抗衡。”
上辈子,狄川逃回了北狄,并未得到重用。宋骁和宋淮再次迎战北狄的时候,并未在战场遇见他。宋骁攻破北狄王庭,才发现残了一条腿的狄川。
“但你突然改主意了,明知我早有防备,还有定北侯在场,可你偏偏没有取消计划,为什么?”
注意到狄远睫毛乱颤、越发慌乱的表情,齐瑄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你想把他留在大宁?为什么?”齐瑄大胆地猜测,“因为你们北狄,要变天了?”
——狄封快死了。
狄远猛然看向齐瑄,犹如在看一个怪物,眼中满是忌惮。他当然不知道,齐瑄能猜到这些,是结合了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宋骁攻破北狄王庭的时候,狄封已经死了,却一直被乌洛兰氏封锁了消息,直至狄远坐稳了王位。
这次狄封折腰求和,不仅仅是因为狄川战败被抓,北狄铁骑元气大伤,更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此时大宁挥军北上,北狄完全无力招架。
就如上辈子的宏光十一年春天,北狄再次进犯大宁,也是选在齐琛逼宫、宏光帝驾崩之时趁火打劫。而那个时候,狄远已经是北狄的新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