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太又打发走其他不相关的人,堂中只剩她和长子。
“余太太这是……”陈十六看出对方是故意的。
余太太面色犹豫:“不知是不是错觉,虽说孩子回来了,可我这心里还是不安。我瞧着那孩子……好像不一样了。”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陈十六立刻追问。
余太太叹口气:“到底是姨娘生的孩子,我若太亲近,姨娘心里不喜欢,难免又平生事端。自从这孩子生下来,我也就见了三四回,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又没满月,也不出屋子。即便如此,但孩子的模样我不会记错。现在这个孩子的确像,但还是不一样的。”
一旁的长子插言:“娘,只是瘦了些吧,毕竟在外三四天,在所难免。”
“你知道什么!”余太太摇头:“那孩子面色红润,显然被照料的很好,既如此,就不该挨过饿,又怎么会瘦呢?再者,当初孩子出生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病,这个孩子却看上去很康健。最惹人怀疑的便是他的鼻子,本来他的鼻子长得最像你爹,可现在却瞧不出相似了。总之,这个孩子给我的感觉不对。”
第44章偷梁换柱
陈十六在宅子里跟余太太说话,穆清彦则用精神力盯着小姨娘。
小姨娘脚步匆匆的回到住处,因她是年轻女眷,别人只当她守本分又害羞,不愿与外男碰面,并没有多疑。唯有她自己才知道是为什么,及至进了屋子,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哪怕自觉天衣无缝,还是会怕。
她看着怀中的孩子,轻声软语:“儿啊,娘的后半辈子就靠你了,你可要争气。”
远远儿瞧着倒是母子温馨。
却只是片刻,她眼里流出两行眼泪:“我的儿啊,你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
小姨娘独住一个院子,身边本有个丫鬟服侍,后来生了儿子,又给配了个奶娘。
余有财是个吝啬银钱的,当初嫡出的一子两女都是余太太亲自喂养,余太太还是财主家的小姐呢,可想而知,他又如何会给庶出的小儿子请奶娘。
偏小姨娘觉得身份不一样了,自己喂养孩子太失身份。她不明着说,也不任性的闹,只把自己折腾病,自然喂不了孩子。再梨花带雨的哭诉一番,余有财到底是个男人,心被哄软了,加上她的确是病了,干脆咬咬牙给请一个,只等喂到满月就打发走。
孩子丢了,余有财迁怒,本妖将奶娘轰走。
余太太劝了几句,小姨娘也别有心思,暂且把人留了下来。
伤心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朝外喊道:“小花儿,把奶娘叫来。”
不多时便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进来。
妇人只简单挽着发髻,粗布衣裙,手脚粗大,脸上晒得略黑,样貌普通。估摸着是因孩子丢失受了责难,她的气色很差,进来后低着头,双手扯着衣角,唯唯诺诺十分胆怯。
小姨娘瞥她一眼,冷声道:“拉着脸做什么?今日小少爷回家,难不成你不高兴?”
“不,不,我、我……”奶娘满脸惊慌的摆手,嘴里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之前是鬼母娘娘将小少爷带去赐福了,所以不怨你,也没人会怪你,我嘱咐你的话你都记清楚了。”小姨娘发音轻重不一,暗示明显。
奶娘身子一抖,忙连连点头。
“那就好。”小姨娘面上换了笑:“过来瞧瞧小少爷,瞧他睡得多香啊,瞧这红润的小脸蛋儿,手脚有劲儿着呢。果然,经过鬼母娘娘赐福就是不一样,我的小少爷现在满满的都是福气,再也不会生病了,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穆清彦眸光一闪,眼前的时光开始逆转。
*
在孩子丢失的前一天夜里,余家很热闹。
今天是余家嫡孙的生辰,余有财一个对自己都吝啬的人,也没见他多疼长子,但对这个孙儿很是宠爱,平时就背着人给孙儿塞几个铜钱,带着他吃独食,今日生辰更是给了两个银元宝。
那边吃席吃的热闹,小姨娘没去。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没人叫她去,人家直接把饭菜送到她房里。倒也不是故意针对,主要是她如今正在月子里,古人对这个很看重,真叫她这个时候出门才是不安好心呢。
但小姨娘就是不高兴,觉得是余太太故意的,关着门在屋子里又哭又骂,饭也没吃。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婴儿小床,奶娘守在边上,对于小姨娘发脾气习以为常,只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哄。刚出生的小孩子本就磨人,更何况他又体弱多病,这两天又有些着凉咳嗽,睡得不安稳,总是啼哭,非得人抱着才行。
小姨娘那边睡了,奶娘却是哄着孩子到后半夜。
许是最近几天累得狠了,又没歇好,奶娘本是在小床边轻轻哼着调子哄孩子,眼皮却越来越沉,挣扎半天到底没抵住困倦,双眼一阖,靠在小床边儿就睡着了。这一睡,分外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