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如雨般落下,乌斯曼一把抱住炎,挡去那些碎石尘土,很快他们四周就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失去支撑的基座后,王座看台整个垮塌,压向下方的坐席。
观众席顿时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济纳雅莉和沈方宇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同样被晃得站不住脚,头顶的巨灯在崩裂,沈方宇一把抓过济纳雅莉的胳膊,两人双双飞掠而出,落到外面。
爆炸已停,但坍塌不止,到处在冒黑烟,可见明火在人群中乱窜,这满场的人跑又跑不掉,只得互相推搡,哭喊不断。有的人困在了火里,被生生烧死,有的人慌不择路乱跑被斗兽场高大的围墙砸死。
沈方宇和济纳雅莉都是一脸的惨白,这身上的大汗叠着小汗出,是因为眼前哪里还有西凉王和永和亲王的影子?
场地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洞,洞口已经被碎石掩埋,武卫营冲向那些想要趁乱逃跑的刺客,一下子抓住了六、七人。
还有两人朝垮塌围墙的豁口飞掠而去。
“快追!”济纳雅莉急忙下令道,然后想要跟着士兵追出去,却被沈方宇一把拦住。
“你们明知道有刺客还让亲王殿下下场斗兽!”沈方宇已经气疯,质问济纳雅莉道,“若亲王有任何闪失,我大燕绝不善罢甘休!”
“你没看见君上也掉下去了吗?”济纳雅莉也不客气,怒瞪道,“没人料到那些贼人竟敢炸毁斗兽场。”
“炸毁……”沈方宇突然想起来,先前他在地下探查时,有个拿布巾蒙着脸的年轻人总在里面忙乎。
地下有一条阴沟,连通斗兽场内的露天茅厕。那一大排茅厕经常堵住,是因为有人堵输后把红蓝布条都丢进茅厕里泄愤。
那日,炎让不少赌徒输惨了,茅厕里更是塞满了红色布条,那人背着竹篓子似在疏通沟渠,从下水道里捞了不少布条出来。
因他干的是正经事,沈方宇便没放在心上,现在仔细回想,那人背着的竹篓子看着特别沉,还用黑油布小心遮盖着,极有可能里面放着的是炸药包,而不是茅厕里的垃圾。
再者,那些沟渠本就含有沼气,并不需要装埋多少的炸药,就能把整座斗兽场都炸毁了。
沈方宇对于自己千辛万苦的反复侦查,结果却在阴沟里翻船而感到懊恼不已。
“斗兽场的地下到底是什么?为何会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沈方宇抓着济纳雅莉的胳膊追问,“你有没有斗兽场的建造图?”
“斗兽场因为风沙侵蚀修建过多次,至于这建造图,只有斗兽场的老大才知道。”济纳雅莉说着,就看向之前罗桑所在的位置。
罗桑被飞石砸得头破血流,连声哀叫着,由两个兽斗士一左一右地架着,往那垮塌的豁口挪动着。
“走!”沈方宇话音未落,人先飞了出去,直奔罗桑。
“喂!这里可是我说了算。”济纳雅莉急忙追去。
斗兽场中央的场地几乎都塌陷了下去,紧挨着斗兽场的困兽塔也被连带震塌一面墙,有老虎、狮子跑到了大街上。街上的人顿时乱成一团,逃命的逃命,救人的救人,还有人趁机抢掠。
乌斯曼统治下的丹炀城可从没有这么乱过,而城门外,见到不断升腾的黑烟还有惊恐喊叫,事先埋伏着的大燕精兵便按照沈方宇的命令,选择直接攻城,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救下永和亲王!
“城外有敌军!”城楼哨塔的守卫大力敲响警钟。
“当当当!”这城内城外更如水淹火煎,彻底乱了套。
地面上的一切骚乱被厚厚的岩石和沙土隔绝,炎并没有昏多久,大约是乌斯曼给的解药很名贵,比如千年雪山参一类,所以炎之前为对付狮子和兽斗士耗损的气力原原本本地回来不说,连内力都似乎涨了些。
所以当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除去眼前的一片漆黑让他有些弄不清状况以外,其他没有半点不适。
不,不只如此。
在死囚塔和斗兽营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天,只有现在身上是最舒坦的,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在大燕,在那座飞檐微翘,花团锦簇的永和亲王府里,四平八稳地睡在那张铺垫得香软适宜的花梨木床榻内。
尤其是那只绣着荷塘月色的帛枕,那是皇妹珂柔初学女红后,给他缝制的生辰贺礼,里面塞着一团驱蚊香草、一些不知是何物的种子,还有一只驱邪镇魂的小玉虎。
皇妹似乎把但凡可以填塞进枕头里的东西,不分主次一股脑地装满了,炎在就寝时,枕头忽软忽硬总不能调到最合适后颈的样子。
但是炎心中依然欢喜的很,从来舍不得换掉。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但今日这枕头怎么就这么合乎自己的心意?当真是软硬恰当,还很温暖,就好比枕在人的大腿上……大腿?!
炎猛地回神,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气息……炎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又或者说,他其实是紧挨着那人睡着的。
“你醒啦?”乌斯曼的声音响起在炎的后脑勺,“别急着起来……”
“怎么是你?”炎飞速弹起,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不得不坐下来,扶着额头。
“你和我是一起掉下来的,炎,你还记得吗?”乌斯曼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晚风吹过稻田,沙沙作响,令人身心都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
但是炎很快又戒备起来,因为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还有别人在,咕噜咕噜的,诡异的喘着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