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匆忙抱起伊安换下的衣服,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从侧门飞快地溜走了。
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皇帝和坐在椅子里,衣服才穿了一半的伊安。
伊安淡淡地扫了莱昂一眼,垂下眼皮,继续扣着衬衫。
淡蓝的衬衫下,胸膛肌肤雪白柔腻,纤长的手指保养得极好,指尖泛着粉红。
莱昂一肚子的话沸腾如熔浆,却在目光触及到这一幕时,变成了一口卡了壳的哑炮。
他心猿意马,视线随着伊安的手指绕阿绕,看着衣料一点点将肌肤覆盖住。
明明无数次见过这个男人不着寸缕的样子,可自己总能在不经意间,被他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容色与风情诱惑住,就像一只明知有网,还一头撞进去的飞蛾。
伊安整理好了衣服,端正地坐着,以眼神向莱昂发出询问。
莱昂回过了神,低声道:“我带你回房。或者你想出去转转?旗舰上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就是顶楼温室里的夏海棠好像开花了……”
“好吧。”伊安说。
莱昂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来,霎时心花怒放。
其实要说莱昂软禁伊安,也不全正确。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伊安的内心好像根植着一股焦虑不安,让他缺乏安全感。他抗拒离开房间,也不喜欢见陌生人。莱昂还真算是他最乐意与之相处的人了。
罗兰医生和莱昂分析,伊安的恐惧是来自他最深的意识层。
那里没有被光纪入侵,还保留着伊安的本我。就是这个本我想要逃离西林、躲藏在拜伦帝国的认知,才有了伊安后来一系列的行为。
而莱昂对伊安严密的看护,和已经回到莱昂身边本身这个认知,让伊安那个本我逐渐找到了安全感。
他就像一只受了惊,缩在巢穴里的小兔子,在感觉到外面的风波平息了后,终于肯将脑袋探了出来。
*
这一艘庞大的旗舰堪比一座小城市,位于顶层贵宾专区的花园则是一座宽敞的温室。
温室的道路两旁,夏海棠树正在进入花季,粉云般的花朵垂在枝头,飘零的花瓣铺满碎石子路。
伊安沿着石子路慢悠悠地走着。莱昂落后他半步,紧跟在他身后,目光胶在恋人俊秀的侧脸上。
军装笔挺的皇帝此刻倒像一名忠实的侍卫,守护着他心爱的人。
“皇家医疗队里的向导?”莱昂浓眉一挑,顿时有点紧张。
“是的,是有几名向导随军。不过他们能力很有限,疏导起来不痛不痒的,很不痛快。甚至有时候还会被我反过来影响。我接受过几次治疗就不了了之了。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情况。”伊安低声说。
莱昂哦了一声,尾巴从身后伸了出来,欢快地摇着。
伊安忽而侧头望了一眼。
尾巴飞速收了回去。
皇帝面无表情,一副铁汉样,沉声道:“我的情况比你的好多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伊安笑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皇帝的尾巴重新怯生生地探了出来,确认危机过去了,又冲着伊安的背影拼命摇起来。
“我最近,梳理清楚了很多回忆。”伊安说着,拈起了一片落在袖口的花瓣,将它弹落进了草丛里。
“我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在我为你加冕之前,记忆虽然顺序凌乱,但都还是一个整体。我甚至能回想起我们说过的许多话。但是当加冕结束,我返回西林后,剩下的记忆,就基本是碎片了。”
莱昂正色,上前一步走到伊安身边:“你还记得多少?”
伊安眉头轻颦着,说:“刚回去那段时期的记忆碎片还比较整体:我回去后,就立刻开始对教廷进行的改革。我得到了广大中下层教士们的拥护,改革进行得十分顺利。”
“你曾是一位伟大的教皇,伊安。”莱昂赞许道,“我深深地佩服你的勇气和睿智。你当时只身在教廷,敢这么大刀阔斧地改革,实在胆识过人!”
他们在一张长凳上坐下。虚拟的阳光自天棚落下,隔着枝叶,洒落一地金箔。光影让伊安鼻梁轮廓格外挺直俊秀。
“改革圣明教,才是我想要做教皇的真正意义。”伊安对莱昂说,“你还记得在96区的时候,你、桑夏,还有一个叫丹尼尔的男孩,你们在酒吧里的那一场辩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