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冯国人,身形弱小,四肢纤细,不止手腕处,脚踝也被铁链绑住了。
他面朝下趴着,身上没有伤口,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人小心!”身旁凑上来两名士兵站在贺剑轻身侧,以防这人突袭。
贺剑轻没有理睬他们,脚尖踢了对方腰畔一下,那人动也不动,又将他掀了一面,这才露出了那人的面容。
此人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脸庞小巧,沾满尘土,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停下手里的动作,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此人的身份。
贺剑轻心里也很纳闷。
看这人样子,穿的是冯国百姓的衣服,用链条绑住手脚,行动不便,不会是冯国的兵士,怎么会跑到战场上来?
或者,是冯国派来的奸细?那为何又要绑住手脚?
就在在场几人议论猜测的时候,地上的人突然重重咳嗽了几声,贺剑轻身后的士兵们顿时警戒起来,先前那两人更是将手中的刀直指向他,以防不测。
只见那少年人重咳嗽几声后,慢慢张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如黑玉一般,睫毛轻扇,迷茫地望向眼前凑在一起的几颗脑袋,还有亮晃晃的刀光,闪得他又闭了闭眼。
贺剑轻心里掠过一阵自己也无法明白的奇怪感受,那少年人茫然的目光被眼睫轻轻扇动,仿佛要打开一扇门--
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贺剑轻没来得及抓住,又听见一阵铁链呛啷声,他定睛朝下看去,少年人似乎清醒过来,意识到身处何地,正四肢并用爬起来,又双膝跪地抬起双手,作投降状,睁着无辜的双眼,可怜地望过来。
他看的是贺剑轻,仿佛知道这里他才是头儿。
“饶、饶命……”少年人说的是冯国话,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怯意和懵懂。
这个边陲小城在越国与冯国边界,人员杂居,贺剑轻来到此地几个月,大致能听懂一些冯国话。
身后士兵们自然也是如此,他们这下坐实了少年人的身份,便来征求贺剑轻的意见。
“大人,此人怕是冯国奸细,该如何处置?”其中一人问道。
贺剑轻压下心里的怪异,说道:“带去交给关忠义。”
“是!……起来。”得了令的士兵与另一人一同将少年人抓起来,押着他回营。
铁链呛呛啷啷之声渐渐远去,与少年人眼里的无措与害怕一同消失在贺剑轻眼里。
等到日暮时分,贺剑轻处理完战场上的一应事宜,回去简单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薄衫,见到何成端来晚膳,这才想起此事。
何成年纪与少年人差不多大,身形同样只到他肩膀位置,就是比少年黑了好几分。
“你先吃,我去找关忠义。”说完,就走了出去。
何成急急忙忙跟上去:“少爷,好歹吃了饭再去,这天都要黑了。”
“唔,你先吃,我去去就回。”贺剑轻挥挥手,将何成的关切留在身后。
他过去时,关忠义正端着半个西瓜在一棵大树下乘凉。
关忠义是他在京中的好友,年纪比他大上四五岁,长得肩宽腰圆,一张胖脸看着乐呵,平日里精明的小眼睛此时正恣意地半眯着。
见到贺剑轻出现,关忠义拍了拍身侧,那里还有半个西瓜。
“来坐,这天太热了,我快要被烤熟了。”
贺剑轻没有坐,他直奔主题问道:“那个人呢?”
关忠义“噗”一声将一颗西瓜籽吐出老远,一时没想起来:“谁?”
“冯国人,戴着铁链。”贺剑轻耐心地道。
关忠义立刻就想起来了,他“噢”了一声,随后道:“他呀,关着呢,什么都问不出来,这里好像有问题。”他腾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贺剑轻闻言,转身就走:“我去看看。”
关忠义一听,立刻扔了西瓜追了上去,边走边问道:“听说是从人堆里发现的?你怎么找到的?看着像个普通人,你……”
他一路说了一堆,全被贺剑轻屏在耳旁,等到了关押着战俘囚犯的地方,贺剑轻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他跟其他冯国俘虏关在一个地方,却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整个人缩成一团,背靠墙,眼神定定地望着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