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去的路上,对他的顾问说:“洛伦佐不像皮耶罗,他是个蠢材,是个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如果他肯老实告诉我马尔蒂尼发生了什么,我还可以帮助他。但他根本不相信我,上帝,他怎么会向一个自己根本不信任的人寻求帮助!而一个根本不被信任的人,又怎么能够帮得了他!”
他的顾问知道,唐吉拉迪诺曾经欠过马尔蒂尼一份很大的人情,而或许今天所发生的,不仅是一场简单的会议。更是一场清算,一场人情的割裂,一场投资的转移。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于是皱着眉头建议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机会,去见一下那个巴罗内的新主人?”
提起巴罗内的新主人,唐吉拉迪诺的神色更加苦恼,他用一种近乎是悲鸣的语调说:“哦,老天……你说泽维尔·巴罗内?那个小混混,无赖,酒鬼。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能够完整的背诵十诫!”
但他却又顿了顿,垂着头小声嘀咕起来:
“可是巴罗内的顾问,朱塞佩·里佐……那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也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魔鬼式起名,大家小心不要看晕了。
第3章Ch.2
朱塞佩·里佐,巴罗内的顾问先生,此时正站在一栋孤零零的别墅门前。密歇根湖畔的冬风吹在他脸上,让那副学者似的金边眼镜下的眸子更加冷冽。他背对着别墅的大门,目光流连在那浓绿色的翡翠一样的湖面上。尽管马尔蒂尼家族提出了和谈,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有些忌讳半个月前被人从街头撵到巷尾的经历。
但他腿上被玻璃扎出来的伤口却已经完全好了,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如果不是泽维尔时常用那些暧昧的抚摩去提醒着他,相信他已经把苏格兰威士忌的味道和哈瓦那雪茄烟的香气抛之脑后了。
而朱塞佩也实在太过忙碌,自从和马尔蒂尼全面开战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而在下令处决艾伯特之后不久,他就拖着那条伤腿奔波周旋在芝加哥的各个角落。鬼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心思才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中抽出了一天空闲,躲过电话铃声的狂轰滥炸,来到这能冻死人的密歇根湖畔。
但他觉得自己非来不可。
脑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答案,太多的顾虑需要打消。不幸的是,唐巴罗内已经不能再和他讨论任何话题了,所以朱塞佩只能求助于自己,还有这密歇根湖畔的朋友。
好在达里奥·隆巴蒂,一个快活而又风趣的意大利人,抢在这位顾问先生变回工作狂之前打开了别墅的大门。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满头银发乱蓬蓬的,身材瘦小而佝偻,站在那挪威混血的朱塞佩面前时显得有些可笑。但他却毫不忌讳这些,步伐矫健的走出门去,给了朱塞佩一个夸张的拥抱,然后扯着嗓子,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说道:
“基督!泽维尔那个小混蛋,究竟又给你惹了什么麻烦,把你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朱塞佩很赞同他那关于泽维尔的,“小混蛋”的言论,甚至很想和他一起扯着嗓子大骂。但最后还是出于一个家族顾问的职业道德,推了推眼镜,昧着良心说:
“不是泽维尔,是马尔蒂尼。”
“哦,马尔蒂尼。”
达里奥沉吟着,往后退了两步,把朱塞佩请进了房子,又为他倒上一杯白兰地,翻出一盒雪茄烟,才抱着毯子坐到了壁炉前面。
作为唐巴罗内的老朋友,纽约市黑手党的前任顾问,达里奥即便无所事事,却还是极力关心着芝加哥城里的风吹草动。而关于马尔蒂尼和巴罗内的战争,他所知道的东西也一点不比朱塞佩少。
此时,当然他已经把朱塞佩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却没有贸然出声,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悠闲的靠在椅子上,似乎除了倾听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愿。
朱塞佩正凝视着手里那装满白兰地的玻璃杯,壁炉内橙红色的火光在杯中跳动,和琥珀般的酒浆混在一起,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他摇晃了一下杯子,冰块碰撞着,搅碎了那张英俊面容的倒影。
“几天前,马尔蒂尼的使者带来消息,说他们希望停战。我以为这是个圈套,是一出天大的阴谋。你知道的,我们先前的形势很糟,就算处决了艾伯特,战败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不相信马尔蒂尼会放弃近在咫尺的胜利,更不相信那群狗娘养的东西会善罢甘休。但是……”
朱塞佩顿了顿,抬起眼睛来确认达里奥还在听他说话。这个老家伙太安静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那无聊的发言困得睡死过去。
好在,达里奥的神情依旧专注,他眨了眨眼,示意朱塞佩继续。
于是朱塞佩喝了口酒,接着说道:
“但是昨天,我的人打听到洛伦佐去了纽约,要让委员会,让唐吉拉迪诺为和谈担保。这说不通。”
达里奥晃了晃他那小巧的脑袋,一双圆眼睛闪烁着,他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他相信洛伦佐不会蠢到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谎话,而去劳动纽约的那些大人物们,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蹊跷。
如果马尔蒂尼诚心实意的希望谈判,那么究竟是怎样急切的原因,使他们甘愿放弃一切优势,接受南北分割的局面,甚至迫不及待的要求停战?
而朱塞佩,他又太谨慎了。
达里奥也不知他那对条理和逻辑的偏执究竟从何而来。但似乎从他认识朱塞佩的时候起,那个人就如同一台精密仪器,是个无可救药的完美主义者和彻头彻尾的控制狂。但达里奥却很少劝说他放弃,因为这种严谨对于一个家族顾问来说通常是好的。可是在眼下,到底显得有些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