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披了件黑色的大氅坐在河岸边的青石上垂钓,她一边摇头晃脑的盯着水面,一边哼哼着小曲,心里还在盘算着要钓几条才够吃。
可不管怎么算,好像都不够她吃。
鹰击长空,身后忽然传来急促而慌张的声音,一下子将她快要上钩的鱼儿都吓跑了,定睛瞧去,原来是一只受惊的羚羊。
她眯起眸子仰头看着黑鹰,只见它一副随时随地都会俯冲姿势,便愈发挪不开眼。
屏息而坐,墨色的眸子却不再注意水面,而是关注着黑鹰的一举一动,果然黑鹰长鸣,双翼一振,犹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速朝地面接近,羚羊慌不择路,就在鹰爪即将捉住它的脖颈时,墨离左手一提钓竿,一条肥硕的大鱼跃水而出,接着她又摸了一把石子,用右手弹射而出,两颗打在黑鹰利爪之上,还有一颗正中羚羊脑袋。
黑鹰一击被阻,收了利爪重返天空,羚羊却已经倒在了河边昏迷过去。
她手里拎着大鱼,扛起鱼竿来到羚羊身旁嘿嘿一笑,“成了。”这一顿可真丰富啊。
正暗自夸奖自己,她又去瞄了一眼黑鹰,坏笑着冲黑鹰招手,大声喊道:“鹰兄,多谢你成人之美啊!”
黑鹰被她气得飞到另一座山峰去,她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子,看了一眼黑鹰飞走的方向,那绝壁山崖上,竟然有人正攀附着山石采药。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想去看看那药是不是对师傅姐姐的病有点好处,若是可以的话,要不要拿羚羊和别人交换呢?
忽然风声大作,风势凌厉凶猛,那采药人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系在腰间的藤蔓与山石来回摩擦,倏然断裂,此间距离遥远,即便她用轻功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多想,她手决一变,化出本体,龙腾万里,不过瞬息便接住了那采药人,她将那人驼上山崖,又有点想扁嘴,心道:“还没给师傅姐姐骑过呢...”
不过救人要紧,采药人一张脸被山风吹的煞白,又遇见了一条黑不溜秋的大龙,一时间坐在地上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
墨离还以为是自己吓着别人了,急忙变回人形,关切道:“姑娘,你没事罢?”
那采药的女子面目清丽,秀雅端庄,只是身着一身布衣,头发也被吹得凌乱,她见墨离伸过来的手,有几分慌乱,又忍不住打量她,过了好一会才怯怯道:“你...你是龙族之人?”
“不是,”墨离毫不犹豫的回答,随后露出一个十分善意的笑容,“我只是路过此地的普通人罢了。”
“可我...可我明明看见你是一条龙,”采药女子见她凑过来,胆怯的往后退去,还喃喃道:“黑的跟泥鳅似的龙,我还是第一次见。”
墨离:“...”
她杵在那,宛如被雷劈过一般,又怔怔然,又憋屈难受,她明明救了她的命,可居然被人说黑得像泥鳅!
她扁着嘴,委屈的转身便要离去,一声爽朗的大笑从前方传来,只见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捋着白花花的胡须朝她走近。
“咦?神算子老先生?”她怔怔的看着老者,惊讶不已。
“呵呵,小友,别来无恙,”神算子将那女子搀扶起来,又对墨离笑道:“不过几年,你这修为,可真是突飞猛进啊,当初我果然没看走眼,你是个好苗子。”
墨离搔搔脸,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咧着嘴傻笑,问道:“老先生怎地在此处?这里离龙族很近了,很危险的。”
神算子帮过她好几次,她可不愿意看见老先生身犯险地最后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唉,还不是为了帮人治病,”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停的往身旁的女子身上瞥,接着缓缓道:“她中了极寒之毒,需得龙草才能根治,可这龙草只生长在龙气极旺之地,迫不得已,才冒险来此地采药。”
墨离好奇的打量那女子的脸色,苍白如画,确实是身体中有极重的寒气才会如此,方才她驮着那女子时,就好像驮着一大块冰一般,她听老先生说这话,快步走到山崖边,接着也不用绳索藤蔓,一直朝下,很快便看见了龙草。
那草状如龙形,迎着风也没有丝毫示弱,反而愈发桀骜,在这严寒的山壁上翠绿通透,鲜嫩欲滴,她闻了闻,就有几分想吃...
不行不行,这是别人用来治病的。
她赶忙摘下后攀回山崖,将龙草塞进那女子手里,笑吟吟道:“下回可不要那去那般危险的地方采药了,治病要紧,命更要紧。”
神算子听她一言,不由得放声大笑,与身旁女子叮嘱道:“婉儿,可听见小友说的了?不管发生什么,总归是命最重要。”
“是啊是啊,”墨离也附和着劝道:“这里太危险了,老先生你们快些走罢,若是龙草不够,我再想办法给你们采一点,”她又把自己大氅脱下来披在那怯生生的女子身上,摸了摸她的手,冰冷入骨,关切道:“这里山高风急的,快下山罢,万一再染了风寒就更不好了。”
“多谢小友关心,我这就带她下山回家去,也祝你此番去龙族一切顺利。”神算子对她笑着拱拱手,接着牵着那女子一路朝山下去了,那女子披着她的大氅,还不时回头看看她,墨离也笑吟吟的冲她摆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她才忍不住嘶了一口气,抱着膀子缩着脑袋,冻得像只鹌鹑。
咦?老先生怎地知晓我要去龙族?
哦,老先生好像会算来着...
她很快便打消了自己的疑惑,御出轻功跑回到河边,可羚羊却没了踪影,她钓上来的鱼也一并不见了!
谁偷了我的晚饭!
墨离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而上空又传来鹰鸣,只不过这次,那鸣叫中又几分幸灾乐祸。
定然是这可恶的黑鹰趁我不在,不仅偷走了我的羚羊,还顺手把我的鱼也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