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人那么自由、洒脱,毫不畏惧别人的目光,随性挥洒着自己的汗水,任自己的情绪随意宣泄……像一群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疯子,却是让他羡慕的疯子。
他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是以后会在酒吧里工作,也永远不会和他们一样自由。
因为给他扣上枷锁的是他自己,而那把曾经出现过的钥匙也已经离开,这个枷锁,他永远也无法解开。
……
杨思远开学以来一直挺忙,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忙什么,反正就是一天都忙忙碌碌,最后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这一天。不知不觉中,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他忙着乱七八糟的事,陈立玫忙着工作,两个人还是没有什么联系,直到五一假期快结束的时候,陈立玫才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内容很简单,他姥姥去世了。
接电话的时候杨思远正在下课的路上,学校石子路旁开了些他不认识的花,小小的花朵柔嫩又脆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他都有点担心它们会被风折断。
“啊、哦……”陈立玫告诉他这个消息后,他也只是愣了愣,然后应了两声。
他也想说点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来说是该安慰安慰陈立玫,但陈立玫的语气很平常,好像并不难过。
他还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以及对逝去亲人的缅怀,但是……坦白来讲,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死去了一样,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脑子里想的也是自己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而不是为姥姥的去世而伤心。
挂了电话后,他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握着手机发呆。
上学期郭顺的爷爷去世了,他平时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男生那天硬是哭肿了眼睛,一边哭一边叫着“爷爷”,撕心裂肺的,杨思远听着都心疼。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长辈去世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但再怎么说,死的也是亲人,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怎么会这么……无情?
姥姥的去世让他更加发觉了自己对亲情的淡漠和薄情,这让他难以相信,却又无法否认。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想,突然发现他连姥姥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这个人好像只存在于老妈的口中,而自己好像根本就和她没有什么交集一样。
是了……从小到大,他确确实实没有被长辈照顾过,就连见面都很少很少。
所以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姥姥,对他来说其实真的就是个陌生人。
不只是姥姥,还有爷爷奶奶,还有那些他记不住的、分不清的亲戚们,通通都是这样,只存在与陈立玫的描述中,却都没有出现过几次。
别人过生日、过节,都会从长辈那里收到礼物和红包,可这些他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慢慢低下头去,鼻头有些酸。
可能是这些年自己撑得太累了,这时候突然有些绷不住,那种被他强制忽视了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都涌了上来,连这个明媚的春日都无法温暖他。
……
又过了些日子,他安静了许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打给他的是杨建新。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接了电话,没说什么话,只是听着杨建新在那头自顾自说着。
杨建新说过几天要来武汉出差,想和他见个面,然后好好聊一聊。
杨思远无所谓,聊就聊呗,他完全不在乎他要说什么。
两个人约了个周末见面,当天杨思远打了个车,一路上心情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杨建新那个人,说要好好聊,但约地点的时候都完全没考虑会不会离学校太远,硬是让杨思远坐了一小时的车才到了那个店。
“小远,这边。”一进门,杨思远就见他坐着向自己招了招手。
这个称呼,他都忘了上次被他这样叫是什么时候了,但就当下来讲,他有点想吐。
他调整了下情绪,然后走了过去坐下。
“最近学习紧张不紧张?”杨建新问。
这种温和的态度,好像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是因为樊琍妈妈很温柔,所以也把他的性子打磨成了这样吗?
杨思远随口应道:“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