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思远却将她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他去洗衣服时会看到脏衣桶里没有杨建新的衣服,偶尔去父母卧室会看到两个枕头只剩一个,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会发现茶几上没有了杨建新的降压药。
就好像这个人正在慢慢消失,带着他存在过的痕迹淡出他的生活一样。
而让他感觉不对的是,陈立玫对此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没注意到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思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必须让眼前的雾散一些,哪怕雾后面是地狱,他也得让自己看得见才安心一点。
距离联考还有两天。
“妈,你屋里怎么就一个枕头了。”吃晚饭时,他一边嚼着茄子,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立玫大概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夹菜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随口说道:“另外一个洗了。”
“哦。”杨思远应了一句,“可是我连枕芯都没看到。”
“……漏了,我扔了。”陈立玫皱着眉,有点不耐烦。
“枕套也没有。”
“杨思远!”陈立玫终于忍无可忍。筷子一摔,与瓷盘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着她愤怒的训斥声,一同扑向杨思远的耳朵。
这个反应,没吓到他,却让他心下一凉。
他没动作,只是抬起眼睛与陈立玫对视。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一道如深水般死寂而又坚定,一道如火苗般灼热却又飘忽。
陈立玫对上杨思远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男孩竟如此陌生。
她仿佛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敷衍道:“大人的事……”
“我知道了。我不问。”杨思远轻轻打断她,然后夹过去一块烧茄子,“茄子烧的挺好吃。”
雾散去了一半,但杨思远没看到地狱,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原,一片仿佛已经枯萎了十几年的荒原。
联考前一天,年级开始组织学生布置考场。
因为班容量大,考场又对人数有限制,所以每次有这种大型考试的时候,学生们都得来回搬桌子折腾。
杨思远的成绩靠前,得去走廊另一头的实验室考试。实验室长期当鬼屋,没人专门负责打扫,只能由他们这些在那里考试的人收拾。
于是走廊上来来回回的都是抱着各种实验器材的学生。
杨思远撸起校服外套的袖子,抱着个大箱子穿行着。
午后的阳光正好投过来,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往靠墙有阴影的地方挪了挪,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啊抱歉。”他连忙抬头道歉。
却见那人一脸不屑,不耐烦一样摆摆手,又用厌恶的眼光瞥了他一下,然后噔噔噔转过楼梯角,跑下楼去了。
“……”看着那人着实嚣张又扎眼的发型,杨思远无语了会儿。
一中怎么没规定男生头发不能冲天啊?
他默默地想,然后又不自觉地朝楼下扫了一眼,不自觉地想再看看那飞机头。
他们是在二楼,一会儿间那人就跑进了院子里,却只见他晃晃悠悠走在忙碌的学生中,目标十分清晰——大门口。
杨思远自然是没有那么特意注意他要去哪里,只是惯性使然,他自然而然地就向门口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只看了一眼,他险些扔了箱子叫出声来。
……靠!梁浩!
像是不相信一样,他又跑到走廊边上伸长了脖子看。
那个飞机头已经到了校门边上,隔着不锈钢伸缩门和外边的人说些什么。
而外边的人身形高大,穿着皮夹克和迷彩裤,双手插兜,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但杨思远还是能一眼认定他就是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