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午饭了,他机械地想。
进了炒面店,他习惯性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陈妙。
被吓坏了吗?也好,能早点放弃。李遇安和陈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人。
他坐下,看了看忙活的李遇安。
这次他没等到李遇安过来才点,随便抓了个服务员,随便要了份面,随便吃了吃,然后像被抽去力气一般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你很累吗?”走在路上,李遇安问他。
“没有,早饭没怎么吃。”杨思远随口一答。
李遇安隐隐觉得杨思远今天非常低落,觉得大概是他父亲又回来吵架了。
他碰碰出神的杨思远,指着一边窄窄的阴凉轻声说:“你往里边走走吧,那边太晒了。”
杨思远微微愣了下,听话地过去。一人加进来,阴凉里的李遇安被挤到蹭着墙走。
他今天没骑自行车,两个人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两点了。
他尽全力地打起精神听李遇安讲课,只是无论如何脑子也不能清醒,直到李遇安讲话开始发抖时,他才隐约抓住了他的声音。
“所以,你把这个……这个代入……嗯……就、就能……”
正放空的杨思远听到有些不对劲,才终于转头看李遇安。
这下他才反应过来,他这一天都没怎么正视李遇安。
此时李遇安脸色纸一样惨白,额头出了层薄汗,眉头绞在一起,双眼紧闭着,睫毛不住地抖动。他咬着苍白的嘴唇,杨思远甚至怀疑他嘴巴会被咬出血来。
见惯了雷打不动冷静淡定的李遇安,这一下子杨思远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怎么了?”他慌了神,凑过去问道。他没注意他的声音比李遇安的还抖。
李遇安说不出话来,突然从椅子上跌下,缓缓蜷缩在角落,双臂紧紧夹在大腿和肚子之间。
“你胃疼?”杨思远看他的动作猜想道。
李遇安闷闷地哼了一声,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等、等下!我家里有药!”
杨思远蹿到对面卧室里,被屋子里一片狼藉惊得愣了一秒,低骂一声跑到床头翻找。
降压药、减肥茶、安眠药……他翻找了好一阵,才终于拿到瓶法莫替丁。
“啊!”起跑不稳,他被地上的衣服擦了一下,膝盖“咚”地一声砸在瓷砖上,一阵钝痛袭来。他来不及管这个,咬咬牙一瘸一拐又跑了回去。
“给你这个……吃一片就行……我、我妈以前胃疼就吃这个的,这个不、不苦……”他一边胡乱讲着,一边给他倒药端水。
李遇安大概已经疼地没力气,不像刚刚那样剧烈挣扎,双眼疲惫地看了一眼杨思远。
意识模糊间,他看见杨思远满脸写着着急。
原来这就是……担心的表情吗?
他慢慢抽出一只手,拿过那颗小小的药片,含在嘴里,又拿过水,一口喝下。
胃里还在翻腾,仿佛住了只搅拌机在勤恳工作,他只觉得这不是胃疼,这像是五脏六腑都在纠缠。药效还没开始,但他已经没力气喊疼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吃坏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杨思远见李遇安的脸色终于好了点,才轻声问道。他又想起早上空荡荡的早点店和忙得不可开交的炒面店,便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午饭呢?吃了吗?”
李遇安半睁着眼,全部重心靠在桌子,有气无力道:“没。来不及。”
“都没吃?”杨思远又确认。
李遇安沉沉地点点头。
他第一次见这样虚弱的李遇安,不知所措的状态终于反应过来,演化成说起来有些肉麻的担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不早说?”话一出口,他便想扇自己一耳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半天没吃饭,恐怕在炒面店就已经不舒服了。而自己陷在莫名其妙的极度低落里,根本就没有理过李遇安。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呢?他甚至还带着李遇安顶着高温徒步走了半个县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