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寒风裹着雪粒强灌进来,直往衣领里钻,身上的一点暖气儿霎时就散了。
周傲穿着一身厚实抗风的冲锋衣,见着傅奕珩,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抱完分开,才看到死乞白赖跟来的随行家属,眉毛挑得三尺高。
“周总人中龙凤,久仰大名。”魏燃皮笑肉不笑地主动伸手。
周傲跟着皮笑肉不笑地握上:“魏先生年轻有为,雷霆手段,百闻不如一见。”
“谬赞谬赞。”
“客气客气。”
无比官方的问候。
周傲:“魏先生潜龙在渊,于幕后运筹帷幄,周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找时间一定得跟您请教一二。”
看来傲风集团已经彻底搞明白当初股票无故下跌是拜何人所赐了。
魏燃装无辜:“请教不敢当,阿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事好说话。”
傅奕珩听他们打机锋,寻思着这两人暗地里难不成有什么过节?没等他朝魏燃抛去询问的眼神,周傲一把拉过他,横跨几大步说起悄悄话。
周傲一脸深沉:“你家领导?”
“啊。”傅奕珩点头,“不是第一时间跟你说了吗?”
“我心存一丝侥幸来着。靠,果然老婆说的都是真理,娆娆当初说你要么孤独终老,要么还得折在这小子手里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啪啪打脸。”周傲嘶一声,真就捂起脸,他偷偷瞥一眼要笑不笑地朝这边看的魏燃,愁眉苦脸地拉拉耳朵,“老傅啊,你这位小相好可不是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啊。”
这还用你说?傅奕珩给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周傲戳戳他:“你品品他那眼神,夹枪带棒的,我觉得他对我可能有点偏见,兴许还在为之前我在校门口把你带走的事儿记仇呢。妈的,最怕碰上这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类型了。”
傅奕珩笑了:“老哥你想多了。”
想多个屁!你以为他从傲风这里薅了多少羊毛?好家伙,说出来吓死你。
“得,甭管我想没想多,你给我在他面前解释解释,美言几句。”周傲吸了吸冻红的鼻头,“小同学现在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是能给我挖个墙角,哪怕在公司挂名做个投资顾问,兄弟我都感激涕零。”
“他这么厉害的吗?”傅老师有点惊讶,因为平时魏燃要么在学校混日子,要么围着他瞎转,没看见这人怎么认真做项目。
说完,周傲投来一个你在说什么呢大兄弟你老婆什么段位你不明白吗的鄙视眼神。
傅奕珩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他说这话有点那谁谁不知妻美的感觉,确实挺欠揍,连忙应下说好,有什么忙肯定能帮就帮。
周傲于是放了人,去招呼其他宾客。
从机场到举报婚礼的场地还有一段距离,得坐雪地摩托或者履带雪地车过去,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交通手段,比如狗拉雪橇。但周公子不太相信西伯利亚哈士奇,毕竟雪橇三傻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尽管狗都是纯种专业的好狗,但也保不齐不会突然撒野狂奔。出席婚礼的宾客大部分都非富即贵,半点闪失都容不得。
上了年纪的人都选择了平稳的雪地车,年轻一辈则大都换上了防潮保暖的冲锋衣,对较为轻便刺激的雪地摩托跃跃欲试。
一辆摩托配备一位专业骑手,后座只能坐一个人。魏燃仔细检查傅奕珩的穿戴,将米色高领毛衣的领子给他翻上去,再系上围巾,紧紧缠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戴上手套,然后腆着脸去把周傲那顶附有耳罩的绒线帽讨了过来,打量许久,最后安上摩托车队统一配发的超大防风镜。
这才算放心了。魏燃又跟负责傅奕珩那辆雪地摩托的骑手用英语简单寒暄了几句,递了根烟,亲了傅奕珩暖乎乎的脸颊一口,才走向自己那辆摩托车。
事儿事儿的。
骑手转过头,冲傅奕珩友善地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说了一句当地话,意思应该是让他放心。
傅奕珩点头,心想我挺放心的,那位估计也没啥不放心的,就是抓紧时间秀恩爱呢。
魏燃的摩托率先出发,紧接着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傅奕珩的身体也开始颠簸摇晃,摩托车设有把手,后座乘客不用抱住骑手的身体也能保持平衡。
车队陆续发动,驶离光秃秃的水泥平地,进入厚实如羽绒被的雪地,随后摩托车斜斜地爬上第一座缓坡。来到坡顶,雪国风景一览无遗,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在面前铺展开来,阳光洒落,雪原白得有如无暇的瓷器,瓷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令人不得不屈服于大自然的神威,眯起眼睛,生理性的泪水被逼出眼眶。
所有人的心脏不免同时一震,随即狂喜涌来,心境前所未有地开阔起来。沙漠,大海,雪原,带给人的震撼大抵都是相通的,究其根源,左不过彼之浩瀚,我之渺小,豁然开朗,自惭形秽。
摩托车平稳行进,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雪粒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起轻微的疼痛,像是被人用细细的藤条温柔地鞭笞,傅奕珩抹了把脸,紧了紧围巾,欣赏起难得一见的雪景。
看了一会儿,眼角余光撇到并行的那辆摩托缓缓停了下来,傅奕珩扭头往后看,魏燃下了车,掸了掸身上的雪,他的骑手也下了车,两人交谈了几句,再跨上车时,换成魏燃来驾驶摩托。
傅奕珩呼吸一窒,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驾驶雪地摩托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取决于骑手能否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改变身体的重心位置,以确保正确的行驶路线,每一次提速拐弯刹车都考验技巧。据他所知,魏燃连骑普通摩托的经验都没有。
可他还是小瞧了体育老师发达的运动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