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来,他去下榻的酒店取了行李。求学四年,再踏上故土,全身上下拢共就一只20寸的小行李箱,三四套衣服,外加一只装满电子仪器的背包。搬家这个词不适合他,他这充其量叫挪位儿,压根没家可搬。
马竞说金屋藏娇,这词儿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隔壁金屋藏着娇,他这狗窝没有。
一回来,魏燃就用两倍的价格,擅作主张,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傅老师换了个新邻居。昨天,特地挑在深夜,戴着口罩和墨镜,偷偷摸摸入住,打算先刺探刺探敌情。
这个过程是极度煎熬且苦涩的。
刚第一天,就发现了个孩子。
等那个幸运的男人再出现……
魏燃不确定,如果整体情况了解下来,傅奕珩这些年没有他,三口之家过得挺其乐融融幸福安康,他能不能真的狠下心,破坏掉这种安逸,不择手段地把人夺回来。
面对傅奕珩,他总是矛盾的,他要的太多,要这个,也要那个,不想放弃这个人,更不想这个人不快乐。
四年前,魏燃也这样矛盾过。他从小就明白,爱情本来也不神圣,很多时候根本谈不上天长地久,它其实很现实,需要充足的时间精力,与俗气的金钱,除了这些门槛和条件,还要面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尴尬。所以魏燃不得不选择离开,不得不去开辟道路,尽其所能地去克服那些现实里会遇到的障碍。同时他又怕,怕一别经年,物是人非。人海中我遇见你,悲伤也好,开心也好,哪怕动了心动了情,都是片刻的感情,在人生漫长的路上,在数年之后,都会沦为无足轻重。
他就是太明白这些,所以那时,走投无路之下,他另辟蹊径,选择用刻骨的伤痛,来让傅奕珩铭记对他的感觉。
现在看来,时光还是更胜一筹。
说不气馁是不可能的,魏燃闷在家里,行尸走肉般颓丧了近两个礼拜,准确来说,是十一天。
这期间,魏燃一边留心着隔壁的动静,一边盯着股市,睁着眼睛盯了三天三夜,溢价买进傲风集团大量股票,再低价抛售,让马竞名下的另一个子公司全数买进,如此一来,就导致市面上傲风集团股票莫名下跌。同时运用各种渠道放出风声,傲风集团的季度财务报表迟迟不发表,其实是因为出现了重大纰漏,正在施法补救,股价不久将跳崖式下跌。股民们望风而动,开始大量抛售手上剩余的傲风股票,魏燃三天三夜没睡觉,就等这一时刻,迅速行动,全部低价买进,一个都不放过。
他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大后方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在股市掀起一阵不容小觑的风浪。
第十二天,就在魏燃顶着黑眼圈,和三天没洗的糟乱头发,捧着咖啡,刚跟马竞视频会议完,门铃就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开十个小时的车回工作的城市,没有更新,勿等。
感恩支持~
第55章
因熬夜而反应有些迟缓的大脑空白了足足三秒,才吃力地处理起玄关显示器里呈现出的人像。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他不慎暴露了,傅奕珩发现了隔壁那位偷窥者尴尬的存在。
门铃还在固执地鸣叫。
魏燃前所未有地紧张,他预想过太多重逢的场景,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十字街头或咖啡店,挑一个随意的时间,清晨抑或午后,他捕捉到他,走近他,展露多年来反复练习的自信微笑,跟他问候一句别来无恙。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重逢是必然归宿,就像春去秋来,日落西山,河流尽头是海洋一样,是铁律,是真理。但就在真理隔着一扇门站在面前时,他却迟疑了,手腕上像是坠了千斤秤砣,无力搭上门把。
“看来这家也没人在。”傅奕珩蹲下来,摸了摸花一诺怀里抱着的小白猫,连人带猫抱起来,“走吧千金,我们去下一家。”
“可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花一诺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小脸,嘴角下撇的弧度越来越深,他忧伤地挠着小猫的下巴,“百万,你到底是走丢了呢,还是被主人抛弃了呢?”
百万是他临时给猫取的名字,家庭熏陶太到位,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百万吐出粉嫩的小舌头,讨好地卷了卷小孩的小指头,瑟缩着把小脑袋埋进那肉嘟嘟暖乎乎的掌心里。
这其实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小猫刚出生不久,天生残疾,一条后腿跛了,走路摇摇晃晃很不稳,不是什么品种猫,但皮毛干净,温顺亲人,前期显然受到过良好照料,加上傅奕珩跟花一诺是在这层楼的楼道里听到微弱的叫声发现它的,这是十二楼,小猫这么小,又腿脚不便,自行爬楼梯上下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多半是被这层楼的哪位住户给遗弃了,丢了也不愿意找,任其在外自生自灭。
但明白是一回事,傅奕珩却不能这么跟花一诺说。
花一诺虽然才七岁,就已经对抛弃这样的字眼很敏感,很没安全感。花娆从没对他隐瞒过身世,基本小孩问什么他都诚实回答,从来没思考过世上还有善意的谎言这种复杂的事。所以当花一诺问漂亮爸爸我没有妈妈那我是打哪儿来的时候,漂亮爸爸直言不讳地说你是我捡的,旁观的傅奕珩和周傲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差点冲上去给漂亮爸爸毁个容。
那次,得知真相的花一诺表情就跟现在一样,嘟着嘴沉着脸,眼泪在圆圆的眼眶里打转,下一秒就能掉下来。
傅奕珩怪心疼的,小孩儿同理心很强,这会儿肯定是觉得跟小白猫同病相怜了。
“你看它长得这么可爱,主人怎么可能不要它呢?”傅奕珩宽慰道,“肯定是它太淘气,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了。”
“真的吗?”花一诺认真看了两眼趴在怀里的百万,觉得是挺可爱的,疑惑了,“那它的主人怎么还不出来找它啊?我们都守在这里这么久了。”
“可能是出门上班了吧。”傅奕珩说着,就想再去下一层楼碰碰运气,刚迈开腿,面前刚刚怎么按门铃都没反应的门突然吱嘎一声拉开了一条缝儿。
一大一小外加一猫,都直挺挺地站着,看见一条属于年轻男人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来,傅奕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条手臂哪里看着有点眼熟。
但这丝熟悉感稍纵即逝,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对方手上摊开的笔记本攫取,本子上用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