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湿额发,顺着紧张到苍白的面颊汇聚到下巴,他的手神经质地抖动着,掌心滑腻的汗水几乎让他握不住金属门把。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换,公寓刷着红漆的厚重房门扭曲变形,缓缓消散,置换成了医院惨白的门板。热浪和浓烟从缝隙里悄无声息地逸散出来,张牙舞爪地袭向面孔,下一秒,惨烈的哭嚎就在门那边撕心裂肺地燃爆,那种濒死前绝望的呐喊早就变了声调,尖利如狼嚎,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少年愣在当场,像一座石化了的人形雕像。
接下来,场面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火灾警报器尖锐的长鸣,奔逃的病患,医生护士冷漠惶恐的脸孔,消防车笨重的水枪……火势得到初步控制,第一批消防兵冲进去。焚烧后的病房面目全非,到处都是黑水和器具残骸,即使带着消防面具,呛鼻的浓烟也灼烧着气管。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烧化的诡异香味,角落里,少年后背的衣服被烧没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瑟瑟发抖,灰头土脸,怀里紧紧搂抱着一具被窗帘包裹着的焦黑尸体。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该死。魏燃一拳砸在门上,钝痛让他暂时从虚幻的记忆中抽离,并给了他一点灵感。
他飞快地按下四位数的数字,电子锁终于不再传出冰冷的拒绝,大方开启。
魏燃如愿以偿地按下门把,有点怔怔的,说不清得知密码的刹那心里的震动是惊奇还是欣喜。
这是件值得停下来好好思索一番直到搞明白为止的要紧事,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
他光明正大地私闯民宅,越过空荡荡的客厅直奔卧室。卧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他在墙壁上摸索,摸到开关。
啪嗒一声轻响,暖色调的吊灯亮起,映出偌大的白色双人床上,双臂抱头,最大限度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团的傅奕珩。
魏燃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瞪视了一会儿,捕捉到那个小山包规律的起伏,皱缩的心脏陡地伸展开,血液重新回流到冰凉的四肢。一时腿软,他双手撑着膝盖,顺着门框缓缓瘫坐到地板上。
幸好没事。他有点高兴。
兴许是亮光刺激了沉睡中的人,傅奕珩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膝盖几乎跟脸亲密接触。魏燃后知后觉,傅老师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凑近唤了一声,对方没反应,只动了动手指。
这很不对劲。
魏燃连忙弯下腰,把傅奕珩抱着头的胳膊拉下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手心、身上也是烫的,再去端详傅奕珩的脸色,冷白的面庞泛出病态的潮红,嘴唇枯涸,眉头皱得死紧,鼻息也粗重缓滞。
可能是烧得撅过去了。
怪不得听不到震天响的敲门声。
一颗刚落下去没两分钟的心蹭地又提了起来,魏燃把人放下,盖好被子,起身去找家里的医药箱。他之前脖子受伤的时候住在这里,不止一次见过那个透明的小箱子,里面的家庭必备药物一应俱全。
找出来,翻到退烧药,又去烧了开水,伺候人把药喂下,就守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晨一点多,烧退了,到三点的时候,又烧起来,反反复复不消停。
魏燃有点急,想把被子再裹紧一点,发现被子内侧有点潮,他又去摸傅奕珩身上的丝绸睡衣,一摸吓一跳,那睡衣丝丝滑滑,不是吸水的材料,早就被几轮冷汗浸湿,湿透了,都能拧出水来,汗渍直接洇到了被子上。
穿成这样,烧能退才怪。
魏燃想了想,决定还是替傅老师换一身干爽衣服。他去更衣室随手挑了一套棉质的,回来掀了被子,攀上床,放空大脑,端正思想,开始解傅奕珩的上衣。
作者有话要说:私信关键词“是糖不是玻璃渣”。
大家晚安~
ps:2月2日请假一天
第52章
一场颠倒混乱的情\'事。
始料未及。
属于两个人的喘息声在室内追逐交织,傅奕珩木然仰躺着,屈着腿,沉重的头颅悬在床沿,有气无力地垂下去,脖颈显得格外修长,泛着事后潮红,凸起的喉结小幅度地上下运动。
全身的束缚,哪怕是眼睛上蒙着的那条领带,到后来全被解除。他这会儿睁着眼睛,视野颠倒能一定程度上减缓头痛,适应上下倒错之后,看这个世界有了不同的感觉,好像世界本就应该是滑稽颠倒的才对,引人发笑。
脚边那头年轻的成年猛兽动了,他去浴室放水,卧室的洗手间配备了按摩浴缸,傅奕珩平时有泡澡的习惯,用来缓解常年伏案的疲劳。
哗哗的水声持续了一阵,那人赤脚转出来,走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
四目相对,那双褐色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欲望,傅奕珩心一颤,瞳孔收缩。可能是视角原因,以前他从未发现,魏燃与生俱来的气场原来如此强悍霸道,彻底发散出来的时候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不是惹人同情的可怜虫,从来都不是。
以前种种皆假象。是傅奕珩轻敌了。
那双手臂爆发出的力量也比想象中强劲,轻而易举地拦腰捞过他,搂抱入怀,朝浴室走去的途中,对方的下巴一直抵着头顶,亲昵讨好地摩擦着。他缩了缩脖子,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