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子居然是个哑巴?
傅奕珩眨眨眼,说多错多,索性垂着手不说了。
魏燃瞥见他靠在树上的自行车,问:“坏了?”
“嗯,链条断了。”傅奕珩拍了拍自行车窄窄的坐凳,“老家伙太久没拉出来遛,力不从心了。”
魏燃蹲下来察看链条,摆弄了几下,指腹沾上锈污,他抬头问:“你本来要去哪儿?”
“本来就是来逛书店,刚骑到门口就崩了。”傅奕珩摆手道,“你别倒腾了,手都弄脏了,回头我推去修车的位子配个链扣就行。”
“最近的修车铺也有两站路。”魏燃起身,单手拎起自行车前杠,掂两把试了试轻重,直接扛肩上,“我把车拿去修,你去店里待着。顺便跟柜台王姐说一声,就说我出去给肥仔买猫粮,马上回来。”
没等傅奕珩反应过来,他扛着车转身,腾空的后轮胎差点擦着傅奕珩的脸。
“真不用。”傅老师被逼得退后一步,推辞道,“我自己来,反正闲着也没事,你还要帮朋友看店。这样不合适。”
魏燃抿抿唇,没说话,也没把车放下。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傅奕珩意识到对方不明原因但就是很强硬的姿态,虽然不清楚这人为什么非要帮忙,他还是做出让步。
“行吧,那麻烦你了。”傅奕珩松口,“但你要出去,现在这身穿得太少了,我把外套借给你吧?还是你去店里把自己的外套拿出来穿上?”
“不用。”
小伙子到底火力壮,已经疾步掠出去五米,潇洒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背影,很是威武霸气。
傅奕珩拢了拢衣服往店里走,边走边想,自行车是链条坏了又不是轮胎爆了,明明推着就能走,干嘛非要扛肩上?这是傻还是存心炫耀他力气大?如果是后者……那比单纯的傻还要傻。
书店里开着暖气,傅奕珩先去柜台,跟那位正在给借阅者刷卡的大姐说魏燃出去买猫粮了,一会儿回来。
大姐四十多岁的样子,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撇撇嘴咕哝:“浑小子自己都养不起,还要养这个养那个,日子过得苦都是自找的,心太善。”
听着像是指责,但傅奕珩感觉得出来,这话里有关怀的温度在。
他笑了笑,随手自柜台上摞着的一堆书里抽出一本,翻了翻,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聊起天:“魏燃他经常来这里帮忙吗?”
大姐叮嘱完借阅的客人注意不要污损书籍否则要双倍赔偿后,扭脸打量问话的人,目露警惕:“你谁啊?”
傅奕珩拿无名指搓了搓眉心:“我……教数学的。”
他也没说谎,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无条件成立,但在这个语境下,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曾经是魏燃的老师。
大姐一听,哟,文化人,面上立刻换上恭敬的神色以及热情洋溢的笑容:“原来是老师啊!是是是,魏燃同学打小就爱来这里,可喜欢看书学习了!他跟静仁都是这一片长大的小孩,静仁在这里上班,魏燃没事就来帮她忙。”
“静仁……”傅奕珩主动忽略了大姐说的魏燃喜欢看书学习的这句飘话,耳朵再次捕捉到静仁这个名字,手指摩挲起泛黄的书页,“她……跟魏燃很要好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又都是苦命的娃,关系好是肯定的,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啊。”傅奕珩像是细细咀嚼般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面上沉静,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那本用词佶屈聱牙不好好说话的青春伤痛文学。
专注的神态让他看起来真的只是随口聊聊。
“小姑娘模样长得是真俊,可惜是个哑巴。就跟小魏一样……”大姐扶额叹了口气,“唉,都是大人做的孽,可怜了崽子。”
听语气,显然有什么难以诉诸口的隐情,傅奕珩不便追问,了解太多羁绊加深对他没什么好处。
就相熟程度而言,他对魏燃已经仁至义尽,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于是他放下书,敷衍两句便抬脚往店内深处走。
“哎,老师。”刚迈出脚,大姐唤住他,试探着问,“您是来劝小魏他回去上课的吧?”
傅奕珩挑起眉,没承认也没否认。
大姐于是接着往下说。
“咳,不是我说,劝不回来的,老师您就别白费劲了。这孩子聪明归聪明,但一根筋犟得很,有了主意怎么劝都不顶用。”大姐惋惜地咂嘴,掰着手指算,“算算日子,他休学都快一学期了吧?往前成绩再怎么好,也经不起这么耗啊,再加上这段时间又忙着到处挣钱,知识点估计也忘得七七八八,回去也跟不上进度。啧,好好儿的一个准名牌大学生,就这么被拖垮了。”
傅奕珩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没听错吧,准大学生?成绩好?魏燃这样的,抽烟打架卖假酒,能是个好学生?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魏燃不是辍学,是休学?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