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姻缘一事上,两个老的向来管的少,就连儿子大学时候跟他们出柜,关上门冷静了半个月也就接受了。
傅教授毕竟是教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国外的同性恋平权运动多少也有耳闻,伤心也伤心,但不存在理解上的问题。至于秦女士,那就更好办了,管他喜欢劳什子的男人还是女人,就是喜欢抱着一截木头桩子过日子,儿子还是她儿子,能塞回去重生还是咋地?
下午,傅奕珩吃饱了饭跟周傲聊天,听对方口水翻飞,咆哮如雷,花式□□前男友,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最后被讹了一顿饭,事件圆满告终。
“以后看人可长点心吧小老弟。”周傲叹气。
“别说我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奚落谁。”傅奕珩摇头,“也不知道上回是谁半夜喝醉了打电话过来,嚎啕大哭,说什么好了大半年的大猪蹄子回国娶老婆生孩子去了。”
周傲被戳到痛脚,骂了句娘,撂了电话。
电话里刺完人不算,傅奕珩打开微信翻出周傲,发了个“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的表情包过去,继续鞭尸。
周傲沉不住气,回敬一个“难兄难弟抱头痛哭”的图。
于是俩人就这么欢快地斗起了图,最后以傅老师一句“狗东西我要去接受知识的洗礼了”画上休战符号。
冬天难得出个太阳,今天也没前几天那么冷,傅奕珩躺着骨头软,索性爬起来,搬出墙上挂着的早年的自行车,拿抹布擦了擦灰,骑着去隔壁街拐角的旧书店淘书。
书店名叫“觅蓝”。
从傅奕珩记事起,它就开在那儿,这么多年了,历经几轮翻修扩建,现在已经成了一家承载无数人记忆的老字号。店主是个不常露面的佛系小老头儿,人低调本事却大,总能从各处搜刮来冷门小众的书籍,最多的就是那些作者不怎么著名的外国文学译本。店里的书可以买,也可以租借,租都租不起的,赖在店里免费看也没人赶。
傅奕珩小时候,大部分课外时间都泡在这儿,长大了走出这片老城区,就渐渐不来了。
自行车太久没上路,出门前也没记着上油,这会儿生了锈的链条随着轮胎的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粗粝响声,听着呜呼哀哉命不久矣。提心吊胆地强撑着骑到书店门口,傅奕珩松了口气,没成想最后的刹车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绷断了脆弱的链条。
傅奕珩苦着脸,弯腰察看,又站起身推着走了两步,链条垂头丧气地在水泥地上拖拽出白印子。傅老师不是机械专业,束手无策,只好先把车锁靠在店门口的松树树干上。
“哎,肥仔,这是最后一只罐头了,吃完就别再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傅奕珩转身。
那人蹲在地上,两条长长的手臂撑在膝盖上朝前伸出去,指间夹着烟,牛仔裤薄毛衣,系着棕咖色套脖围裙,脚边一只丑兮兮的花猫正喵呜喵呜地蹭着他的小腿,蹭一会儿,低头吃一会儿罐头,边吃边蹭,腻歪得不行。
人则显得有些冷淡,至始至终也没把手伸向费尽心机蹭腿求摸摸的猫。
傅奕珩认出这只猫就是某人微信头像的本尊,但这不是傅奕珩关注的重点,他的视线都集中在背对他蹲着的人身上。
姿势的原因,那人后腰的肌肤暴露在天光下,露出一小截狰狞可怖的深红色瘢痕,瘢痕表面凹凸不平褶皱叠生,横亘在腰际,向上延伸进衣服,傅奕珩眯起眼睛聚焦,推断那是严重烧伤痊愈后留下的痕迹。
过了半支烟的功夫,傅老师出声唤人。
“魏燃。”
那人蹭地站起,转过身,看清树旁站着的人,眼里闪过诧异,他弹走烟头,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很巧,傅奕珩也想问这个问题,他低头看到魏燃围裙上印着“觅蓝书店”四个字,挑起眉:“新工作?”
魏燃察觉到他的目光,别扭地扯了扯围裙上绣着的小花,小花上挂着一只木制名牌,看名字是个女孩子。
“不是。”魏燃解释,“朋友今天有事,我帮忙看会儿店。”
作者有话要说:傅老师的好性格跟原生家庭也有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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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魏燃一提到朋友两个字,傅奕珩就条件反射地想到刘颖超那几个教室后排的钉子户,顺带眼前就浮现起他们距离及格线还有漫漫长征路要走的数学成绩,顿时后槽牙发痒,酸道:“你这里那里的朋友还挺多。”
许是阳光刺眼,魏燃眯起眸子。
傅奕珩立马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这里那里”的意思基本等同于“乱七八糟”,听着有点像是在埋汰魏燃的整个社交圈子,有点傲,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他平时不这么说话,更没这个意思,这会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舌头挣脱了头脑的管束自作主张。
“挺好。”他连忙往回找补:“朋友多是好事,别的不谈,起码郁闷的时候有人说话,活得热闹些。”
“她不会说话。”魏燃拿手指点了点胸前小花上的名牌,“静仁从来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