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伸至半空的手讪讪落下,铩羽而归。
操蛋的,刚才他挤眉弄眼,眼睛都快要抽筋。
林云傅来到陌生环境,面上露怯,伸手就要颜池抱,颜池给他拉高了点小毯子,把他包裹在其中,这孩子砸吧了几下嘴,闻着熟悉的味,内心安定,闭眼睡去。
找的是个清酒吧,环境并不吵闹,周遭音乐舒缓,气氛宜人。
静默了片刻后,有好事者询问颜池的婚姻情况,颜池在这点上并不隐瞒,实话实说:“是结婚了的,刚结婚没多久,大半年的样子,男的,对,是男的。”
广和深还在盯着颜池看,林阙低头咳一声,朝他举杯。
他再坐过去后,轻声同他说:“冷静点儿,人都结婚了,及时止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广和深嗯了一句,和他碰了碰酒杯,先说谢谢,再说:“你也一样。”
敢情在广和深眼里,两人之前还是竞争的情敌关系,林阙回想一番先前广和深对他的态度,哦,还真是,他先前没有注意。
正如颜池把注意点悉数放在他身上,他在办公室里工作的那段时间,眼神也随时跟着颜池的动作晃动,好似没有其余东西能再入他眼一般。
林阙有一瞬间甚至同意他爸的想法,真不能放一块工作。
周末聚会是个很能增进感情的业余活动,几人原先的交集仅限工作层面,话题严肃紧张,现下从工作谈至生活,从生活再说到兴趣,只觉距离瞬时被拉近。
正说着,颜池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吧台角落,有个人的模样颇为眼熟。
要说眼熟,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五官没变,不过容量扩大了几倍,这才让颜池有些不敢确认,他观察了那人许久,皱眉,把怀里的林云傅放下,跟众人说:“我好像遇到了一个朋友,我离开一下,你们继续。”
那个大胖子,根本就是张绍连。
颜池跟张绍连的关系,说不上剑拔弩张,甚至有时候还颇有些好,当初酒吧分别之后,张绍连隔三差五还会在微信上给他分享些减肥健身的小技巧,过年那会儿,给他发了个520的红包,说那数字吉利,给几个朋友都发了,让颜池也一定要收,不收就不是朋友。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算是朋友,充其量就是个认识的同市人,以前还有过差点要打架的交集。
跟他这几个月交流下来,颜池对张绍连也是心情复杂,隐约觉得他就是个自来熟的,大约对自己喜欢的朋友格外好,“死缠烂打”,但又听说他为人自闭,不善与人交好,像是哪儿有点毛病——原话,打听过来的原话。
颜池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张绍连抬头。
胖、胖了这么多?大概去年的时候,张绍连就在微信上边跟他说:你去不去健身房,我们一块去,我现在先在增肥,把肌肉都弄松了,再减下去,就能跟以前一样。
颜池那时候还问了他一句:怎么增肥?
大半夜的时候吧,他睡不着,大概有个一二点的样子,张绍连给他拍了一桌的烧烤鸡翅肯叽叽,薯片薯条麦当当,说我就吃这些,这几天的伙食都是这样。
颜池嘴馋,看着了差点流口水,这种事情不好跟别人说,觉得丢脸,当时林阙在他旁边睡得正香,颜池本来想偷偷叫他去买点儿吃的,人没叫起来,反而被他双手钳住肩膀,困在了床上,一觉到天亮。
他现在有些不敢认:“真是张绍连吧?”
张绍连嗯了一声,眨巴眨巴地看着颜池,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迅速把脑袋低下,人快埋进臂弯中,羞以见人。
颜池找了个位置坐下,问他:“我刚跟林阙他们来这边聚餐,就看到你了。”
张绍连:“没、没减下去,控制不住。”
声音轻,轻得跟蚊子嗡嗡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颜池没听清楚:“什么?”
旁边酒吧边擦杯子边给颜池解释:“他说他没减下去,从去年开始就这样了,我在这边工作了半年,看他越来越胖,越来越爱吃。”
他话锋一转,再转到张绍连那儿,“我说你当时,增什么肥,很多人就喜欢你那副样子,我真没骗你,我混圈多年,什么样子的没看到过,你那种还算是好的。”
颜池觉得这个酒保就是在骗人,但大约也是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他跟张绍连并不怎么熟,坐那儿想找些话题聊天,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张绍连把脑袋抬起来,露出半张脸里的半只眼,偷偷看他,并不开口说话。
颜池刚才走后,小小的林云傅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几位女同事自告奋勇,把人抱了起来照顾。
小小糯糯的一只,皮肤粉嫩、吹弹可破,彼时正合眼安睡,模样乖巧,不过稍一片刻就睁眼醒来,习惯性地要起来找依赖。
林云傅和林云瑶有些不同,按理说这两人性子也不该这样,像是对调了一般,一个如同男孩,一个性格更为怯懦,时常哭得像是断气那般。林云傅现在找不到颜池,嘴一瘪,手一握,蓄力哭了起来。
小孩儿睡着的时候倒还好,哭起来时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几个人互相对望,征求意见:“怎么哄,我看他们都是抱起来颠一颠这样子。”
林阙被他儿子哭得心肝儿都疼了,伸手:“给我。”
一个大老爷们,站起来时能高普通人不少,单是气势上便能压人,有人不放心,大老爷们五大三粗,这能成吗,到时候,怕不是要把小孩子给摔碎了?
林阙只能凑过去看:“是不是饿了,刚喂过奶,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还是尿布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