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母亲低低啜泣的声音,赵云澜拎了来时的包,走的干净利落,他一刻也未敢犹豫,生怕心下一动,就不那么坚定了。
麦多飞往龙城的机票,最快的在五小时后,他坐在机场大厅,盯着手机上许多未读的消息,忽然有些想哭。
一条一条,皆是来自沈巍,清晨的,深夜的,赵云澜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看完。那些不曾得到回应的夜里,沈巍是如何度过的?他已经想好,见面第一件事,便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这一个多月的思念全抱回来。
最后一条来自2月20号,沈巍只发了三个字,我想你,自此便再无音信了。
重逢的期待让时间走的飞快,赵云澜坐在候机室,无聊翻了翻包裹,一张薄薄的卡片突然钻进手里,他拿出来,这……这不是沈巍的卡吗?他忽然想起手机上那串莫名的数字,那是……密码!
直到最后,他还是在为自己考虑……
赵云澜捏紧手中的卡,对沈巍,他是不是有些自私了……
飞机落地时,龙城刚至傍晚,赵云澜一刻也没停歇,直接打车往沈巍家去,他已经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样子,他的沈老师,他太想他了。
三月的龙城天气已经暖起来,赵云澜下车付了钱,一路小跑着往小区里去,路过花店时,他特意买了束花,太仓促了,他什么礼物也没带。
兴冲冲的冲上楼,站在门口对着手机屏幕仔细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服,确认没问题了,才按下门铃。
沈巍会以怎样的表情见到他,他有些期待。
门铃响了三声,门咔嗒从里面开了,赵云澜故意往门口靠了靠,打算待人探出头时,再蹦出去给他个惊喜。
然而惊喜没有,迎接他的只有惊吓。
开门的是个姑娘,看上去二十几岁,赵云澜蹦出来的瞬间吓了她一跳:“你……你是?”
捧着花的赵云澜被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打了个踉跄,那姑娘穿着拖鞋,头发梳起来,没穿外套,衣服上还留着薯片的味道,赵云澜一愣:“沈……沈巍呢?”
心里隐隐有点痛,什么都还没发生,他的眼眶就酸了,他想,如果自己刚刚没有按门铃,而是用钥匙开了门,会看见,怎样的景象?
“在里面,你找他吗?”
“是。”
“进来吧,他在做饭,我去叫他。”
赵云澜点了点头,那些欣喜又期待的心情已经不见了,他僵硬的进来,连鞋子都没换,站在门口等待着,一月未见,空气似乎都陌生了,客厅里没有大白的影子,女孩子的鞋整齐摆在门口,和沈巍的鞋一道。
“沈巍,有人找,葡萄洗好了吗?”那女孩扒在门边,就像自己曾经扒在门边一样,他现在,已经为别的人洗东西做饭了吗?
“马上。”他听见他的声音,温柔的,却不是在回自己的话。
赵云澜往后退了两步,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正疯狂的警告他,恐惧漫上来,厨房有脚步响起,他忽然扔下花,头也不回的冲出门,电梯还停在这一层,可就在那门开的空挡,他已经等不及,慌不择路的冲进绿色通道,刚进去,眼泪便已经漫出来,他捂着胸口蹲下,好疼啊。
检验一个人是否爱着另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便是让他亲眼看看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
绿色通道里的灰迷了他的眼,他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听见那人轻轻的,略带宠溺的问:“你看见他的样子了吗?”
姑娘说:“没记住。”
然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不知道蹲了多久,蹲到双腿发麻没有知觉,堪堪倒在地上时,赵云澜终于从恍惚中回神,他扶着墙站起来,楼道里一片漆黑,他不觉得怕,反倒觉得心安,没有人看见他的悲伤,可以肆无忌惮的哭。
他推开门走出去,走廊里的灯还亮着,沈巍的门安安静静就在那里,包里还揣着它的钥匙,随着身体颠簸,带出细微的响声,赵云澜按下电梯,空气压的他窒息,只想逃离。
夜深了,湿气浸在人脸上,很冷。
他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四周漆黑一片,小区里的灯也关了,抬头望沈巍的房子,灯灭了,留下空空洞洞的影子,他摁亮手机,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赵云澜捂着脸,将头埋进膝盖,他依然搞不清如今的状况,可这半日所见到的,已经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掏出手机,点开信息犹豫许久,还是拨了电话,不论如何,他也要问个清楚,是死是活,总也要有个结尾,如今这般,未免太不像他。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沈巍的声音沉沉的,却又不像刚刚醒来的样子,赵云澜几乎是在听见他声音那刻便崩溃了,他被冻得浑身发冷,吸着鼻子含糊不清的骂道:“沈巍你个王八蛋。”
对面久久没声,赵云澜一边吸鼻子一边哭,一时只剩泪眼婆娑的声音。
“你回来了?”许久,沈巍才钝钝的问,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朝下望去。
赵云澜依旧在哭:“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忽然像个小孩子,委屈的不行,个把月的心酸无处宣泄,此刻决了堤,瞬间便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