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岛时是下午,正值青岛啤酒节,几个人商量着先去黄岛,晚上直接去啤酒节玩儿。到酒店时分房,三间房正好俩人一间,佟放嫌弃地和童铭扬进屋,唯二的单身狗差点打起来。
戚菏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他包里全是防晒霜和防暑药,大老远背过来也不嫌重。
顾惟星看这架势往一边躲,问:“这是不是上次军训留下来的药?”
还真是,反正没过期,戚菏就全背包里了。
顾惟星哀号一声往床上倒,被戚菏提溜起来抹防晒。
青岛夏天的太阳热辣狠毒,顾惟星先前擦过的防晒霜已经被汗水冲得差不多了。他跑去盥洗室草草冲了个凉,出来乖乖地抹防晒。
戚菏挤一捧防晒霜在手上,撩起顾惟星的衣摆往他后背上抹,顾惟星一个劲儿往前躲,戚菏再拉着他的衣摆把人拽回来。
顾惟星小声抱怨:“穿着衣服晒不到的。”
戚菏不为所动:“万一你要脱呢?”
谁耍流氓似的在烈日下把自己的衣服扒了,顾惟星白他一眼,索性安安分分地任他折腾。戚菏这才满意了,将手上的防晒霜全抹完,把人拉到腿上坐好,双手环上顾惟星的腰,在他颈间嗅了嗅。
温热的呼吸在耳侧萦绕,顾惟星扭动身子想要挣开,反被抱得更紧。戚菏抱着人往后倒,翻身把顾惟星****,抱着人不松手。
顾惟星被压得喘不过气,空调的冷风呼呼吹,却抵不住心间的燥热,他伸手推戚菏的肩膀,好半晌戚菏才侧身,仍是不肯撒手:“让我抱一会儿。”
顾惟星放弃挣扎,脸上泛起红晕,仰头亲了亲戚菏的耳垂,戚菏刚要回应,枕边的手机剧烈振动,戚菏按下接听键,谭想的吼声差点儿震破他的耳朵:“你俩怎么还不出来,搞床上去了?!”
戚菏:“……”
华灯初上,啤酒节的广场上挤满游客,顾惟星拽住戚菏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会走丢。
他不太适应攒动的人群,也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但大家都说要来玩,他也不可能真干出扫兴的事儿,只好跟着一起来。
何况啤酒节请来了戚菏喜欢多年的乐队,戚菏从家里就开始期待,兴奋劲儿已经持续好几天。
啤酒节的舞台搭在广场正中央,有个当地的民谣乐队正在热场,戚菏反手拽住顾惟星的胳膊,拉着他往前涌。
舞台边的效果灯照亮流动的人群,空气里漂浮的热浪使人躁动难耐。谭想兴奋地跑在前面,找到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正朝他们招手。
场上的气氛还没有被完全点燃,舞台上的大屏幕正在放啤酒节的宣传片,戚菏拉着顾惟星跑过去,只等自己喜欢的乐队出场。
天已经完全黑了,玉盘一般的圆月挂在空中,不知何时下起淅沥小雨。细密的雨点打在戚菏的眼睑,模糊了他的视线。
台上背着吉他的歌手清亮的嗓音透过雨声传入他的耳朵,戚菏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仿佛独自置身空荡的广场,豆大的雨滴从头顶降落,他像是不确定一般收紧手掌,直到感受到顾惟星炙热的肌肤,直到对方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顾惟星拉着愣神的戚菏往广场旁的商店跑,他们站在商店外的雨棚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戚菏看向舞台中央,音乐还在继续,潇洒的吉他手甩动肩头被打湿的长发,有透亮的雨滴从他的指间滴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琴弦,丝毫没有被来势汹汹的雨水打扰。
音响已经被拔掉电源,广场上零星的几个行人正逃窜着躲雨,只有台上的乐手纹丝不动,乐声与雨声混杂在一起,真切又疏离。
直到音乐停止,戚菏才从这种激烈的情绪中抽离,他垂眸看向身侧的顾惟星,**嘴角却什么都没说,任由对方拉着他进了一家啤酒屋。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舞台表演被迫中止,几个少年围坐在圆桌前,正商量吃点儿什么。顾惟星凑到戚菏耳边,小声问:“你怎么了?”
戚菏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他心里那点隐秘的渴望重新被激起,指尖被吉他弦磨出的厚茧隐隐作痛,戚菏攥紧手心,指甲陷进肉里,眼角泛起一丝猩红。
顾惟星和身侧的游天打一声招呼,起身将戚菏拉到屋外,屋檐边雨滴连成线滚落,闪烁的霓虹被水光晕开,微凉的风划过脸颊,顾惟星牵起戚菏的手十指相扣,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
雨势渐微,夏夜的雨来去如风,顾惟星踏上舞台的台阶,示意戚菏往前走。戚菏任由他拉着,好半天才犹豫着踏出第一步。
舞台上的设备已经被搬走,角落里的大件也被盖上雨布,唯有一盏聚光灯还闪着光。戚菏站在舞台中央,身前是空无一人的广场,曾几何时,他也潇洒地站在舞台上,不似现在这般无所适从。
一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戚菏刚加入一个志同道合的青年乐队,当时乐队贝斯手退队,正缺一个贝斯,主唱看他年纪小,本来还不同意。
可是乐队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补人选,只好让戚菏暂时顶上。那是戚菏第一次上台演出,满心欢喜,满怀期待。
戚菏站在主唱身边,看他肆意快活地拨弄吉他,温柔的嗓音从话筒传出,场下的观众一片沸腾。
中场休息时,主唱接过一位粉丝递过来的矿泉水,仰头喝下后再没能发出声音,戚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倒下去,咳得双目猩红,颈间青筋暴起,额角的冷汗随风滚落。
那瓶水里被人动过手脚,主唱的嗓子一朝被毁,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再也唱不了歌。
他几次三番地想,如果当时他出声制止又或者多留一个心眼,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他亲眼目睹自己的队友倒下去,卧在地上痛苦挣扎,却又毫无他法。
戚菏低头看鞋边的一摊泥水,往事历历在目,他再没上过舞台,也再没碰过贝斯。那是他心底的结,只要一碰,那些混乱惨烈的画面就如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