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要画上句号的事,哪只褚回张口就改变了场中局面:“一千两”
李鋒蓦地冷了脸色,这无耻的小画家一定是故意的吧:“区区一副不知所谓的女子画像,哪怕把人画的再传神,毫无意境的枯站在船头,无一丝神·韵,褚兄怕是做惯了趁火打劫的事,今日莫要以为在吴太傅面前,就可以欺了我等寒门学子”
褚回完全不顾吴太傅是什么感受,仍旧一脸坚毅的道:“在我眼中她便是这样,不需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着,就已经好极,在下私以为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褚回总算明白了离家时,柳子轻欲言又止的话,哪里是子轻说话奇怪,分明是自己不知所谓,尤其是李鋒盯着画像看时,她恨不能马上把画收入怀中,再不与外人看。
场面一时僵持,吴太傅也回过味来,这哪里是价值千金,分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样子这画中人还曾与罗、李二人见过面,他这徒弟也太不知道避嫌了,这女子之仪,是随便拿出来售卖的吗?
“依老夫看,此事是褚回失礼,不若各位到老夫府上,坐下来喝杯清茶再说这画的事”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将此事揭过吴太傅都主动邀请进府了,在场的谁会说不呢。
偏偏褚回不以常理出牌,她并不想吴太傅为自己折了面子:“若太傅愿买,百两即可,至于这幅画,是褚回思虑不周,明日自会亲到府上请罪,为恩师作画”
吴太傅看着褚回的神情,求救于自己还这么理所当然,真是气煞人,不过那个为自己作画实在太让人意动了,到时候把夫人叫上一起,岂不是美事一桩,只是这百两银子……也罢。
“银子拿去,明日早些来,别误了时辰”吴太傅显然已经不顾及什么为人师表了,干脆故技重施,又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丢下银子就不顾众人拂袖而去。
顿时,书画斋里的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间,褚回顿觉师傅高明,这次她是学到了。
于是众人只见这小画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收好,然后交给掌柜的十两之后,便依葫芦画瓢般一甩袖,似吴太傅一样气冲冲的走了,那步子迈的匆匆,生怕有人抢钱一样。
罗稹略有遗憾,他还没有来得及表现,事情就演化成了这样,而且这褚回好像对他的态度不似从前,难道自己有错过什么事吗,还是上次陶玉冉说错了什么话。
李鋒愤愤的握紧了拳,上次那柳姑娘不识好歹,害自己卧床几日才将身子修养好,那件事彼此心知肚明,双方都不好撕破脸面将事情闹大,只是他可不想白白吃了这等暗亏,迟早有一日,要讨回公道来。
若是褚回知道李鋒时这样想,她一定后悔柳子轻上次下手太轻了,当时就应该把这是非颠倒的小人打成傻子。
此时书画斋老掌柜,也知道了这褚公子乃是最近大家口口相传的吴太傅门生,今后介绍画的时候可以多一分底气了,他却不知道在自己无意识的传播下,这吴太傅买画不知作画人是自己门生一事,竟然会传到了京中。
太阳西斜,褚回怀揣着巨款,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家,就差没哼个小曲了,若不是察觉到柳子轻似是不喜饮酒,她大概要喝上几杯来助助兴了。
书房里,柳子轻接过银子,面露诧异:“褚大哥的画不是拿回来了吗,怎么还卖这么多银子,难道一幅画就卖了这么多,那你拿回来的画是……”
她心里有些不太好的猜想,不会是昨日的画没卖出去,而是自己的画像被哪个风流公子买去了吧,她到底是高估了面前这个人的心思,早知如此,自己应该把话说明白的。
不过只一会儿,她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并且面露羞窘,这人并没有让她失望,因为褚回已经把带回来的画展开了。
“子轻以后无需顾虑,有话直接说与我听就行,我对一些礼节尚不太懂,今日差点又做了错事,这画不应该给别人看的,更不应拿去售卖”
天知道当时在书画斋里,打开画的那一霎她就后悔了,那一刻若不是顾及什么君子之礼,她恨不得马上把画藏起来,再不让别人看一眼。
第26章
柳子轻颔首,轻轻浅浅的声音传来:“我以为褚大哥是知道的,人在屋檐,子轻又怎好说不”
“子轻……你无需在意这些”褚回下意识的轻唤,双手轻微的上抬了一下,又迅速落了下去。
不善言辞的她也不知说什么好,好像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面前的女子需要的不是一时安慰,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而不是寄人屋檐。
“子轻,这幅画赠你可好,是我总想太少,没有顾及到许多”褚回上前一步,把画递给柳子轻,这幅画她本来是想自己留着的,等一下,这画上的诗……
可惜晚了,在她找借口收回手之前,柳子轻已经抬起头把画接了过去,且一眼就发现了与之前的不同之处,佳人嘴角勾起一抹撩人心魄的弧度,满眼含笑看过来:“这诗…”
此时此景应该怎么形容呢:有美人兮,璀然一笑,引一画师,迷了心窍。
褚回看着笑语嫣然的柳子轻,她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像是书上描写的小鹿乱撞般,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心里的那份想要隐隐有破竹之势:“子…轻,你介意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吗”和你一样都是女子也可以吗,她有这个机会吗。
柳子轻收起笑,定定的看着褚回,面前的人一脸犹豫不决,让她的呼吸都浅了几分,唇角轻启:“若是真心相待,茅屋草舍亦胜过雕檐画壁”这样说,你懂吗?虽然不知情何物,但这份期许,我愿放在你身上。
显然这并不是褚回想要的答案,柳子轻的意思她懂,可是自己的意思,佳人却懂不得,而她,还没有那份勇气。
“对了,今日在街上我见许多人都在准备年货,明日子轻与伯母若无事,也去看一下我们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吧,明日我要去吴太傅府上,午饭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话题转移的僵硬而明显,褚回说完话,试图微扬嘴角,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失败了,完全笑不出来好吗。只因对面的女子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好似像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柳子轻双目凄凄默不作声,不动声色的就这般望着褚回,实则心里已经失望之极,如此模凌两可的回答,如此对待感情的态度,如此试探不定的人,教她如何不想多。
风轻轻的吹,落日慢慢的沉,院外渐渐寂静,一颗脉脉融化的心,缓缓的,缓缓的又结了冰,一层又一层,之前的全当是错觉。
“褚大哥说的是,这等杂事就交给我和母亲置办吧,今日太阳晒多了,人有些乏,晚饭就不必准备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