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俊吉听说朱大夫以前是御医,总算是多看了他两眼,不再说什么了。
朱大夫在霍颜的眼神威逼下,硬着头皮给藤田俊吉检查了伤势,沉声道;“无大碍,擦点外伤药便是了。”
霍颜:“要最好的!不怕花钱!”
朱大夫又狠狠瞪了霍颜一眼,才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那就抹这个吧!十块大洋一瓶!”
霍颜毫不犹豫接过药瓶,让朱河进来给藤田俊吉上药。
藤田俊吉却道:“霍小姐,您让这位御医给我看病,我感谢您的好意,至于这个药……就不必用了吧?”
“不用药?那看大夫又有什么用?哦,我懂了,藤田先生不是担心这药有什么问题吧?”霍颜说着,将药瓶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点透明的膏体,抹在自己脸上,“您瞧瞧,我如今可是怀着身孕呢,若是这药有问题,我能往脸上抹?”
藤田俊吉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让朱河给他上药。
朱河有心想要在手上下点“功夫”,让这日本人吃点苦头,奈何霍颜在旁边盯着,他也只能作罢。朱河心里憋屈啊,为啥阿颜姐要如此讨好这个日本人啊!可真是窝火!
霍颜送朱大夫出门时,朱大夫虎着脸道:“霍小姐!以后您家别再找我来诊病了,我可担当不起!”
霍颜:“别啊!我们哪儿得罪您了?”
朱大夫:“哼!我要知道你要我给一个日本人看病,我就算是把我这药箱子砸了,也不会进你们霍家的门!”
霍颜厚着脸皮笑:“医者仁心,您就是在路边见到一头牲口受了伤,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
“不救!”朱大夫脱口而出,回头想想,却又觉得这话里话外好像在骂那日本人是牲口,心里有点痛快。
霍颜:“好了,朱大夫,看在您和我们家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就别气了!倒是您给那日本人的药膏,多久能让他的伤痊愈?”
朱大夫冷哼一声:“用了我这个药,伤口最快三五日就能愈合,半个月后就一点疤痕都看不到了。只要想想这药是给日本人用,就觉得白瞎了!”
“不白瞎,不白瞎,到时候请您看戏!”霍颜赔笑将朱大夫送走。
朱大夫以为霍颜说得看戏是看皮影戏,便没有搭腔。
这会儿他正生霍颜的气呢!
三天之后,还是东交民巷附近的那个院子,此时里面已经有五六个人,都是被招募来的皮影工人。之前那个看守此时正在用生硬的中国话催促:“抓紧时间!一定要在五天之内赶制出这批皮影!否则你们所有人都领不到工钱!”
山田在这时走进来,巡视了一圈,最后走到泡驴皮的大桶旁,因为这次是实验制品,所以驴皮的数量不算多,山田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大桶里,叮嘱工人仔细翻搅,一定要让驴皮均匀地浸透药水。
那守在大桶边上的工人唯唯诺诺地应是,然而在山田转身之际,他一看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便飞快地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东西撒进桶里,神不知鬼不觉。
六天的期限到了,山田一脸激动地来给藤田俊吉汇报:“藤田先生!是真的!是真的!真的不脱色不变形了!”
藤田俊吉的眼睛迸射出精光,“真的?”
山田用力点头:“嗯,真的!想不到,那位霍小姐,竟是真的将她们家的秘方给了我们!她难道不知道,这个秘方的价值?”
藤田俊吉搓着手,笑得嘲讽,“一个中国女人,完全没有接受过西式的教育,又能有多少见识呢?她只怕会以为,她家的皮影之所以畅销,是因为精湛的雕工!”
山田也附和地笑:“其实这些中国人不知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他们的雕刻工艺!我们用机器定制模板,比他们用人手刻出来的东西更精细,效率也更高。他们居然还愚蠢地去招募那么多雕刻工人,难怪他们的国家越来越落后。”
藤田俊吉;“你立刻告诉小栗工程师,让他们开动机器,开始准备大批量生产,务必要在霍家的下一批皮影人出品之前,将我们的成品做出来。”
山田:“是!我这就去办!”
直到山田走了,藤田俊吉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药膏,往脸上伤处涂抹。
不得不说,这个外伤药真的十分有效,才用了这四五天的时间,他脸上的伤口便完全愈合,估计只要再涂抹一个星期,连疤痕也会完全消失!
藤田俊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心情无比雀跃,再想到自己近些天在霍家受到的礼待,心中更是得意,觉得中国人真是太愚蠢了,用一句中国的古话,霍颜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爱不释手地将装着药膏的小瓷瓶放回床头,藤田俊吉又在想,要是能搞到这个药膏的配方,就好了……
霍颜供养了一个日本人在家,这事儿很快就在如意街上传开了,如今不少人都知道贺邱的媳妇和日本人跑了,贺邱还为此成了一个跛子,从感情上,人们自然是偏袒着贺邱的,因此便对霍颜的行为颇有指摘。
谢时心疼媳妇,好几次向霍颜表示,他可以动用点非常手段将这日本人解决了,然而每次都被霍颜摸摸头,告诉他不需要插手。
现在霍颜已经是八个多月的身孕了,行动越发不方便,谢时便天天晚上给她洗脚擦身。
这天晚上,谢时回家又听见了不少风言风语,蹲在地上给霍颜洗脚的时候,一直板着脸。
霍颜注意到谢时神情不对,便挠了挠他的下巴,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天天给我洗脚,是不是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