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青梅的一千零一夜情书_分节阅读_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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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赐新发的微信消息说,他已经过了晋市高速路口的收费站了。

林未眠又去看置顶对话框,佳期没有发新的消息来。先前打那个电话和佳期坦白,她就觉得她可能要不高兴,因为她起初对她隐瞒实情,谎称在家写字,却悄悄跑出门见她让她远着的人,到了要被发现的时候,“迫不得已”才和盘托出,换作佳期这样对她,她只怕是要炸,然而佳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只是很安静地表示知道了。

她现在很怕佳期安静,佳期从来不对她生气,可人非圣贤,情绪不可能不产生波动,只怕她隐忍不发,积攒在心底某一个角落,成为类似于慢性病的煎熬。

她靠在墙壁上抱着胸,皱着眉有点走神。病房门有响动,她探出半个身子去看,是风尘仆仆的林赐,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顶棕色鸭舌帽,鬓角露出点花白来。他悄声进来,朝林未眠点头致意,又指了指病床上那裹着被子卧在那里的背影。林未眠也点头。

两个人像特务接头,到走廊上来,林未眠先说:“爸,这交给你了,我明天还有课,不能彻夜守着她。”

林赐颔首:“你做得很好。联系我就对了。上次淑贞让她回去,她不肯,说了些过分的话,母女两个现在闹得很僵。”

林未眠默了一默,说:“两个人意见不合也很正常。你别太担心了。”又觉得这种话不痛不痒,说了等于没说,也就闭上嘴不再做声。

林赐反倒还有话说:“我刚来看见佳期在下面,怎么你们…她不在这上面陪你,反而在下面的冷风里?”

林未眠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了,脑子里一阵风驰电掣,台风过境似的,所有的假设都坍塌掉。

电梯不知怎么的,卡在八楼好些时候,她狂按了几次下行键,到底还是等不及,匆匆忙忙去了安全出口。一路没命似的狂奔下楼,险些崴了脚,到了那大厅外,远远的看见佳期玉立在那里,身上穿黑色长款风衣,衣角迎风招展,像一面黑色的旗帜融进黑色的夜,瞩目的是她雪白的脸,在寒星点点的夜空之下,美得不近情理。林未眠冲过去,像箭一样射进她怀中,两只手够着她脖子,嘴里呜咽了一声。

佳期的肩和胳膊都被撞得有点发疼,但她对于林未眠这样热情的发作已经见怪不怪了,任由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抬手摩挲她脑后软缎一样的长发。

“谢佳期大笨蛋。”林未眠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佳期无语。

“你不生我气吗?”林未眠撤下来,但是手依旧勾着她的脖子,眼里水光闪烁,语气酸楚还带几分嫌弃,“你怎么这么笨啊?笨蛋!”

佳期说:“我是第一名。”

林未眠气得失笑,脸伏在她肩上蹭了两蹭,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假如她是笨的,那么一中剩下的两千人更笨得不可救药。谁说谢佳期不会说笑话?人家超厉害的好吗。平息了一下,林未眠正色问:“第一名,来多久了?”

第一名说:“刚来。”

但是很显然这句是胡扯。因为林未眠抱她在怀里,周身都是凉的,显见得被冷风侵袭已久。说聪明是很聪明,可笨起来也真笨到家了,不声不响来做情圣也就罢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找个避风的地儿站着。然而她不期然间扭头看了一眼楼上,窗玻璃里透出一格一格的黄灯光来,因为这一面恰好是病房的洗手间,洗手间里的灯都是黄光,这么看去,倒不像置身其间时那么冰冷了,很有点暖意。转瞬她悟到,佳期可能是想从这里看着那灯光,就好比看着她的意思。

心口酸酸的,涨得发疼。林未眠不愿意松开这傻子,就搂着她的腰,揽着她往前去:“回家。”特意拉着她快快走,寄希望于运动一会儿,加速血液循环,以此散寒。路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只见门外靠着个穿墨绿色大衣的女人,两根手指夹着烟,在那冷风里吸得有滋有味。

林未眠觉得佳期的手还是冷,就拉着她进店去买热饮。那抽烟的女人吸气的时候,眼睛深深地眯起来,媚态十足,等佳期两个路过时,故意朝她们喷出大量的白色烟雾来,并且发出咯咯的娇笑声。

林未眠要了热奶,插上吸管递给佳期,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佳期陪舅舅和外公吃饭,因为外祖父说她瘦,今天吃东西本就比平时多。但是女朋友盛情难却,就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腕,就着她手里喝了一口,弯弯眼睛:“好喝。”

“都喝了。”林未眠往她跟前送送,急得很——冷进心里是要留病根的。

佳期于是乖乖的,扶着她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

顾明成听见佳期说要去医院,怕她哪里不舒服,再三询问,又说不是,是找人。经她催促之后离去,车开走一阵子又悄然开回来,躲在暗影里,坐在那里腿都麻了,冷不防见那阅读障碍冲出来,对着佳期又是抱又是摸,亲得不得了;此时隔着玻璃橱窗,见两个人又握着手喂食,心里早警铃大作起来。还想再看下去,可是又害怕再看到什么,越发印证心中的猜想,开着车落荒而逃。

到了谢家门口,一抹额头,全是汗。进了屋,老头子已经睡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谢沐还坐在那,叼着支雪茄,款款地抽。面前搁着雪茄剪和烟盒。二木头要应酬,素来是烟酒双绝,所以还摆着酒,方形玻璃酒樽里半品脱加冰威士忌。

顾明成在侧边落座,默默地不发一言。谢沐知道大舅子是不沾烟酒的,也就不虚让,单微笑着说:“这么半天没回来,你姐姐还说你是不是上哪里放浪去了。”

明成哑然半晌,清了清嗓子:“姐夫,我们佳期……”

谢沐在淡淡的烟雾里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顾明成又不忍把佳期的私事捅出来,觉得不尊重她,况且两个不惑之年的大老爷们儿,就着烟酒谈小女孩的恋爱情况?没来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因此一改口,怒指他道:“姐夫你要小心你的心脏,烟啊酒啊没完没了,我本来懒得提醒你,可你身体不好了,我姐要难过。”

谢沐并不抖落那烧得长长的一截烟灰,将烟身放倒在烟灰缸,让它静静躺卧在那里,慢慢问:“佳期怎么的?”

明成摇头:“没怎么。”

谢沐便又端起酒杯来,看着虚空里的一点,一笑,带了点阴恻恻的意味:“外甥像舅舅,佳树和你的性格,像得太过分了。”

两个人柔情蜜意地回到了家里,林未眠觉得佳期厉害的地方还不止说笑话,这件事的处理上,佳期也是很高明的,因为这一路,她内疚得快死了。谢佳期的针砭都不是用语言的,她的鞭挞都是用行动说话。回到了屋子里,林未眠正式道歉:“谢佳期,对不起。”

谢佳期看着她,没说什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林未眠不满意,勾着她的脖子,在她嘴唇上郑重地吻了一下。

就寝后,林未眠躺着将事情过一遍,忽然想起个东西,懊悔得一个猛子跳起来。

该死的,相簿又落在杜兰的公寓。那时候慌乱间,哪里能顾得上它。她拥有佳期本人,回忆也在她脑海里,别人偷不走,那相簿重要归重要,不至于让她再去找杜兰一趟。只是先前对着她把它说得那样重,过后又不要,倒仿佛原来说的是托辞,掩饰她的某种目的似的。辗转反侧半天,最终给林赐发消息,让他改天帮忙送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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