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未眠还在吃,一粒一粒地数饭粒子。
“我要出差。”云筱说。
“出啊。”林未眠也放下筷子,端过杯子喝水,“我在家等你回来呗。”
“不行。这次是个大项目,快则半年,慢的话,两年都说不准。”云筱点燃一支烟。
林未眠劈手夺过去,在一张餐巾纸上按灭了,皱眉道:“你怎么又抽上了。”
“所以,你,”骤然空虚,手指无所适从地拨了拨栗色卷发,云筱笑笑,“我和佳期的妈妈说了,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就到他们家住着,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林未眠的筷子顿了顿,她垂着头,眼睛依旧看着碗里,人几乎是短暂静止的。她这时心里涌现很多想法,她想说,妈妈出去两年的话自己就要高考了,她会心里没底,最好还是和母亲待在一起。然而她这些话都说不出来,闷了一会儿,用轻微炸起来的表情说:“干嘛跑别人家给人添麻烦。咱自己家好好的房子,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生活过。”
“我不放心。”云筱皱眉,“你到了夏天总是神神叨叨的。”
林未眠默住了,扶起筷子,继续吃那几道看着就很暗黑的菜。
夏天这个问题,住在哪都没法解决。
“就这么说定了。”云筱以为她是默许了。
“我不去。”林未眠闷闷地说了句。
当晚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展开往下聊。
林未眠回屋写作业。今天的重点是改错题。模拟考试试卷发下来,分数惨不忍睹。改了半小时,简直欲|仙欲死,各种字符像是不安分的蚂蚁,各自在纸上爬来爬去,分分钟变幻着她看不明白的阵法。她揉着眼睛坚持了半天,最终还是投降了,将试卷一股脑儿都收进书包,等着第二天罚站好了。
罚站有个好处,可以站在走廊看风景。说实在的,一中校内的景观真不错,从高一八班所在的四楼俯瞰下去,红花绿树,绿叶长廊,还有几个颇讲究的园林,若是看累了,眺望远处的群山也是极好的,云腾雾霭,紫气东来,祥瑞得很。而坐在教室只能活活闷死。
用阿Q精神说服自己,她蒙头昏睡过去。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时,老妈已经去上班了,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她胡乱洗了把脸,霹雳哐啷从冰箱拿了一盒牛奶,两片吐司,啃着往学校跑。
她就是个惹事体质,刚出小区大门就遇见拖了一袋大米的张老太,一边拖着走一边哼哼唧唧。这个小区是单位房,都是步梯。林未眠不看见则已,既然路见不平,那就责无旁贷了,二话不说拎过来,帮忙扛到她五楼的家。
下楼林未眠已经累得要吐舌头。身上的校服衬衫都湿透,还要发足狂奔。
吐司在胃里翻滚不已。
距离学校还有大概几条街的距离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林未眠抬头去望,好的吧,面熟得很,约莫是同班的男生,可她总记不住人名,又或是记不住脸,又或是都记住了但是对不上号,上高中一年来真是闹了不少笑话。眼下对着晨曦里青春飞扬的少年脸,又是一头雾水。
对方笑起来,“又不认识了吧。没关系,林未眠同学,我载你一程。”
林未眠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小女孩子,抱拳谢了一声,侧身坐在后座上。
可惜,只差两分钟。
迟到十次要记过一次。
林未眠站在那里和门卫老大爷说情,“大爷,我真是手表坏了。其实吧我们帮老师办差来着。一时堵车……”
好死不死谢佳期戴着红袖章由远及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学生会的爪牙,东张西望的,手里都拿着小本在记录。
她这是领着人检查卫生呢。
换作平时,林未眠见了这帮人只有大白眼送他们。这时事从权宜,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连自己恨了谢佳期这么多年的事都可以按下不表,蹦着朝她挥手,“佳期,佳期!”
谢佳期施施然过来。她这时穿的不是制服,而是一身烟青色的小西装,一米七几,长发飘飘,身姿窈窕,不像学生干部,要不是脸上那明显的稚气暴露了她的年龄,单看体态风范,她倒像是哪家上市公司的高管,又或是外交部发言人,周身自带柔光走到及胸的栅栏后边站定,与林未眠隔栏相望。
“佳期,我是给老师办事去了,对不对?”林未眠真是有很久都没试过“抛媚眼”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因此她朝谢佳期疯狂wink时,看起来并不是暗送秋波,比较像眼睛发炎。
谢佳期刚要开口,林未眠身边的少年说:“谢主席,真哒,我们是去帮老师复印练习卷答案来着。”
林未眠心想,这人虽然脸不足够惹眼,这么看来脑子还挺机灵,连细节都说出来了,增加谎言可信度,不由朝他递过去赞许的一瞥。
脑门儿锃光瓦亮的门卫大爷问谢佳期:“小谢,你认识他们吗?是帮老师办差去了?”
哪里知道谢佳期开口,言语清淡,音色美妙,内容却过分得很:“我不认识。”
男生认命地叹息,出示学生证登记。
林未眠看着那抹逐渐远去的烟青色,两手搭在栅栏上,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谢佳期,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神马哈哈哈。求个怜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