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低下头,嗫嚅道:“他,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谢佳期一愣。
大家又都朝她看,看她怎么了局。
地上跪着的男人原本还有一丝忌惮的,此刻却陡然嚣张了十倍,“还不放开我?!我要告你人身伤害!你还未成年吧,是不是想进劳改所了?”
谢佳期手上的劲儿松了下来,男人就要起来的瞬间,忽然觉得背上又多了力道,人又重重地跪了下去,闷闷哼了一声。
“哎,你他妈能不能别哔哔了。”林未眠随手将耳机扯了出来,挂在脖子上,掏着耳朵,一脸不耐烦。刚刚就是她踹了男人一下,“敢做不敢当,就是个龟孙儿。”
男人抬头,整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开口,只见后来的那个矮小一些的小美女将手机晃了一晃,“刚刚发生的一切我都录下来了。从你追着那个小姐姐乱摸开始。”
周遭的群众哗然。
“还有刚刚这位女壮士刚刚并没有说你非礼了谁,你怎么就知道抬头瞪着那一位?还有你,”林未眠漫不经心看那女郎一眼,“你怎么知道女壮士说的就是你?”
谢佳期并不是女壮士,相反十分地苗条纤细,身材凹凸有致,是晋市一中的美女学霸。可林未眠当然要趁这个机会埋汰她。不称女壮士,难道称女豪杰?便宜她!
乘客们都把眼睛看向女郎,女郎满脸绯红,没有吱声儿。
“你尽管报警。到了局子里,我给这位女壮士作证。”林未眠笑眯眯的。
正闹着,恰好地铁到站,广播里传来甜美的播音腔,“尊敬的各位乘客,中山路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
男人猛地站起,拨开人群,撞飞了门口那两个,率先消失不见。而那位女郎,也逆着人潮,往别的车厢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
地铁门合上,继续运行,甜美的播音员再次播报。
林未眠再度朝谢佳期翻个白眼,转身背对她,塞上耳机。
到了海棠路,林未眠原想着不和她一起走,哪里知道,在出站口还是遇上了,并排出站,她刷了卡,目不斜视往A3出口走。
“林未眠。”重见天日时,谢佳期叫她。
出口处盛大的热气流扑面而来,骤冷骤热,在地铁里冻得浑身冰冷的林未眠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斜睨着看了一眼谢佳期,“什么?”
“谢谢。”谢佳期朝她递过来一只手。
“起开。”林未眠拍掉她的手,怕两人站在出口处造成拥堵,往侧边站了一站,抬头,眯眼打量谢佳期,赞叹似的点头,“我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爱出风头呢?”
谢佳期将手收回去,握住书包带子,“那不是出风头。”
“可拉倒吧。做好事是吧?”林未眠笑呵呵地,“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面儿,多招人烦。”
谢佳期愣愣地看着她从自己跟前走过。
走了两步,林未眠又回头看着她,将并没放任何音乐的耳机扯出来,“谢佳期,今天的事,我只是心情好,不想看到你惹麻烦,我妈又在那里问长问短,别以为我们就和解了,老子还是讨厌你。明天还是战斗状态,你别和老子说话,老子也不会和你说话。就当做大家不认识。”说完了这一长串子,她从挎包里拿出一片口香糖,一整片塞到嘴里,幅度夸张地咀嚼起来。
佳期站在原地,看着一脸乖巧样儿的女生故意要装出这样“社会人”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
林未眠扭头见她站在那里,哼地一声,也不叫她,不知为什么却更生气了。一路走,一路腹诽。
今天语文老师课上刚讲过,遇到力量对比悬殊的人,不要贸贸然出手,“你们还是高中生,把世界让给大人来守护”,是个中二老男人没错了,但说的话很在理,比如谢佳期,今天不就差点吃亏了么。不过今天那种情形,怎么让给大人,是个技术活。林未眠脑子转得慢,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
嚼着口香糖回家,还是在暗骂谢佳期,骂她不该出头。
小时候两个人明明很要好。上小班时,午休少了一个床位,老师把她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两人拉着小手睡觉时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记忆还在。转眼就长大了。林家发生了很多事,两个家庭之间差距拉大,林未眠和谢佳期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谢佳期是“别人家的孩子”,谢佳期是十项全能,谢佳期是完美典范我辈楷模。
好的你十全十美。可是关我什么事。林未眠讨厌她。不想看到她。
云筱回家时,林未眠正将最后一个菜搬上饭桌,抬手捏住耳垂,嘴里还哈哈地呼气,“老妈。”
云筱看一眼桌上的灾难,苦笑着摇头,“宝宝,你做的这是什么?”
“红烧茄子,西红柿炒鸡蛋,”林未眠指着长得完全一样——乌漆嘛黑分不清谁是谁的三道菜,倾情介绍,“还有最下饭的酸豆角肉末啊。”
云筱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去洗了手,过来坐下。饭都盛好了,她拿过筷子,吞咽的时候是怀着极大的母爱才没有当场吐掉。林未眠却像没事人一样,慢吞吞地吃。这孩子怪得很,再难吃的东西她也能吃得面不改色,再好吃的,也没听她惊呼赞叹过。
吃到一半,云筱觉得这时停下林未眠的自尊心也不会再受伤了,她就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正色说:“宝宝,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