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整日的铠甲,略有些疲累,换上常服后,整个人轻松许多,她端坐在上位时,听她问及生辰,她愣了愣,安阳从不过生辰,往年也是文帝象征性赐些礼品。
都知,安阳生辰是懿德皇后忌日,那日,所有人连带着她,都会先想到是缅怀先皇后,祭品摆设、祭祀时辰,都不会忆起安阳生辰。
这些年,她知安阳心中事,也从不曾提及此事,算算日子,她今年的生辰已过了。想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文博侯记挂先人,也不会提的。
眼下在外,此事急不得,奕清欢缓声道:“此事不急,待回京再议,朕知卿博学多才,善岐黄之术,又精于五行,不知你可见过此物?”
她将一张纸交给常澍,是她特地誊抄而来的,写的便是手书上的□□。
此物,她与安阳一样,都觉有趣。
陛下登位后,鲜少会夸赞人,常澍被她夸得晕乎乎的,待接过纸张后,脑海里的迷糊顿时散去,她知道这是陛下字迹,定是誊抄而来,她便道:“此物,应交由兵部与工部才是。”
此话,便知她是懂的。奕清欢淡笑道:“朕不信兵部,卿早些年周游各国,可曾见过此物?”
常澍被安阳称为神棍,郁闷许久,她善于推测星盘之术,只是有些事不可多说,就像奕清欢的帝王之兆,自十多年前,二人第一次相见,她就知皇后殿下不会永远困于宫中,不过那样的话说出来,只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故而她便隐瞒多年。
直到文帝被杀,旧楚风雨缥缈,她才在适当的机会说出。果然,应证了她的推算。
对于帝王的信任,常澍表示受宠若惊,回道:“此物,臣也曾见过,未至中原,臣冒昧相问,陛下从何得来?”
大周新立,威望远胜于旧楚,虽说安氏存有异心,但依陛下才能,不足为惧。她的不凡之处在于,她开国之君,睿智贤明,漠北一战,经历艰险,更懂得亲民爱民,薄赋税,轻徭役。
她一面想着,一面将这些内容都观尽,心中更是好奇此人是谁。
太史令说罢,奕清欢淡淡一笑,神色和气,淡淡道:“友人。”
皇帝精明,不愿透露此人,常澍也不愿多问,只道:“此物可炸石毁山,威力巨大,陛下万不可将此方交于他人。”
闻及炸石毁山,奕清欢心中咯噔一下,安阳当时只为让她逗乐,想来也是知道此间用处,用于战场上,亦可有所获,只是她当时忙于行军,将她好意忽略了。
问清后,太史令便退下,径自出了龙帐,不远处见安阳踏着欢快步子而来,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待看到自己后,欢喜随即消散,只剩一抹不喜。
她暗自叹苦,对于这人,明明以前聪慧非凡,朝政之事得心应手,大病一场后,反而变得稚气,些许小事记恨到心坎里,让她无可奈何。
趋步走近后,她抬袖行礼,笑道:“小殿下似乎很讨厌臣,您让臣知道一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可否?”
安阳轻轻哼了一声,当初若非她,自己早就出宫了,这人明明就是神棍,言不由衷,她侧开身子,不愿与她多谈。
常澍觉得她的性子颇有趣,一张小脸微微鼓起,肌肤弹指可破,煞是可爱,恨不得上前捏一下,不过天子的心爱之人,她不敢随意去触碰,只敛色道:“小殿下性子好,不如听臣说完一句。”
安阳顿住,她并非不讲理之人,当即站在那里。常澍唇角的笑意随之凝固,眼中闪着漆黑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十多年前我就已测不到小殿下的命途,如今同样,我亦是如此,只有星盘可显示。”
安阳望向常澍,神色略有些不自在,静默片刻,脑子里在思索,是不是因为真的安阳早就死了,而她不过借用身体而已,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她仔细观察常澍神色,似在确定什么,她叹息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此人能说出她的心内事,想必也有真本事,她又道:“我不讨厌你。”
说罢,就略过她,自己往帐篷内走去,在进去后,又不放心地掀开门帘,去窥探常澍。
常澍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淡然笑了笑,心中有些怀疑,方才女帝所提之物,十之八九是安阳曾经想出来的。时过境迁。只是如今的安阳,失去了记忆,那些东西也就失去了主人。
她的神色背影都无异,安阳心里仍旧放不下,有些低落,回神时被人握住手,对上陛下温柔注视她的眸子,心中又释然,鬼神之事本就说不通的。
常澍此举只想告诉她,她不是神棍罢了。此人,竟这般爱意自己的名声,也真是怪。
奕清欢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只看到常澍的背影,摸摸她微带凉意的手,将她带入帐内。
常澍方才定然与她说了旁的事情,不然秉性单纯的安阳不会这般盯着她,她不问,想开安阳也会告诉她,不用催促,耐心等着就好。
谁知安阳眼中漫上层层迷雾,只窝在她的怀里不说话,不时用自己的脑袋蹭着陛下的腰间。
奕清欢将她鬓角的发丝捋顺,想起以前的安阳,泰山崩于眼前,亦不动声色,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惊吓,都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其中的变故,她虽清楚,还是忍不住心疼,摸摸安阳泛红的耳垂,哄道:“小殿下想睡了,今晚歇我这里吧,可好?”
安阳皱紧了眉头,直起身子,双手绕过奕清欢的脖子,紧紧勾住,凑近她的耳畔,低低道:“陛下,常大人不是神棍!”
打在耳畔的气息温热,不着边际的话,让奕清欢怔住,常澍测算确实灵得很,不然她当年十五六岁便任职太史令,且文帝多疑,被她糊弄得团团转,称她神棍,着实委屈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殿下控诉:不是调.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