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现在宴黎也不明白,柔嘉为什么会跟着这群人出现。
宴擎闻言不慌不忙,他伸出右手去提茶壶,准备给两人倒杯茶,结果手一抖,茶壶差点儿摔了。还是宴黎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然后神色自若的倒了两杯茶,再将其中一杯放到父亲面前。
看了眼自己不中用的右手,宴擎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倒没有表露更多,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得志便猖狂,连世子都是这般作态,楚王显然长久不了。”说完摇摇头,又道:“燕王可不是吃素的,怎会平白给人做了嫁衣?”
宴黎想想也是,虽然她和燕王接触不多,但那位怎么看都不是个蠢的。相反今日见着这个楚王世子,她的观感是真的不好,即便事情一开始是醉酒误会,可后来对方的处理和发展却是真让人不喜。楚王如果和他儿子是一个脾气,又有燕王对比,那确实是长久不了。
不过再不长久,现在对方也是如日中天,宴黎蹙着眉头看了看亲爹,忍不住担忧道:“今晚这事说大不大,可如果对方记仇……阿爹,咱们是不是要和楚王府结仇了?”
这事说起来是真糟心,明明险些吃亏的是宴黎,可最后需要担心得罪人的还是她。这让她心头略有沉郁,端起茶杯仰头一口便将茶水饮尽,同时深觉京城这地方果然不适合她,这还没进城就出了幺蛾子,她真恨不得立刻打马回去边城躲安宁。
宴擎明显看出了她的烦躁,他自己倒不是十分在意,便安慰道:“行了,这点小事何须记在心上?过不了一月咱们就走了,更何况晏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楚王若是不蠢,就不会在这种时候与咱们交恶,平白将咱们推向燕王。”
父女俩又闲话了几句,因为时候不早了,宴擎也没在宴黎这里逗留太久,很快就又回房去休息了,喧闹过的小院重新恢复平静。
然而楚王蠢不蠢还两说,可自小被娇宠着长大的楚王世子却是真的蠢。
第0章冥冥之中
虽然因为沐浴闹过一场不愉快,但好在事情解决得也算迅速,又有宴擎的话作为安抚,宴黎这一夜倒也是好眠。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穿戴整齐就往隔壁女客的院子跑。
与宴黎一般早起的显然不止她一人,边城来的一众亲兵也没有一个赖床。事实上他们昨晚都睡得很早,即便中途被人打断出来撑了一回场子,这一夜酣睡也足以让众人养足精神。所以在宴黎迫不及待去寻温梓然时,这些亲兵也都看见了,还站在后面冲着他们的小将军一阵起哄。
宴黎哪里怕这个,理都未理,大步流星就跑去隔壁院子了。
恰好,温梓然也不是个贪睡的,宴黎到时她也已经起身洗漱好了。听见敲门声便过去打开了房门,勾起唇角盈盈一笑:“自昨晚阿兄离开,这房门便再未开过。”
这句话显然是因宴黎昨晚的叮嘱而调侃,宴黎也不气恼,相反偷偷松了口气——实在是昨晚那些醉鬼闹得有些凶,温梓然耳力又好,她怕她听见了什么平白担心气愤。不过转念想想,如果温梓然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恐怕也不能这般安然的待在房中了吧?
既然温梓然不知道,宴黎也就当昨晚之事是个小插曲,并不与她提及。当下只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梓然能将我的叮嘱听进去自是最好。现在时辰还早,不过今日仍需赶路,咱们用过早膳便要启程,也好赶在晚间城门关闭前进京。”
温梓然听后自然没有异议,事实上她们一路都是这般过来的。她只是向前伸出了手,宴黎立刻从善如流的伸手牵住了,眼中带上柔和笑意,领着人跨出房门往前院的饭厅去。
两人身影刚离开庭院,游廊下便走出几道窈窕身影。
衣着华贵的少女往前方看了看,但见庭院空空,积雪些许。于是又不解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同伴,小心询问:“郡主这是在看什么?”
柔嘉已经收回了目光,看上去倒是比在边城时内敛了许多:“没什么。”
问话的少女识趣的没再多问,一行贵女领着几个丫鬟仆妇,随后也出了庭院。又过了片刻,这座暂时空下来的院落却又出现了另一批人——几个少年形色匆匆而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停在了温梓然昨晚暂居的屋子前,领头的人毫不客气的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几个少年旋即一拥而入,却见房中空空如也,已是人去屋空。
为首的少年脸色一黑,正是昨晚和宴黎起了冲突的楚王世子。他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如今楚王如日中天,他便更不知收敛了。昨晚他是被宴擎三言两语唬住了,可回头酒醒了再一细想,却是越想越觉得憋屈,今早便纠集了一帮同伴打算再来找茬。
柿子要挑软的捏,楚王世子昨晚见过宴擎觉得他恐怕不好惹,再加上听驿馆中的杂役说起这边院子里还有个女眷,他便干脆带着人过来了。
要说做什么,楚王世子也还未想好,但总归是想出口气给人添些堵的。谁知这一群纨绔平日里吃喝玩乐懒散惯了,再加上昨晚高兴喝了不少酒,竟是全部都起晚了。等他们转道找去前院,宴黎等人甚至已经吃过了早膳,抱着暖暖的手炉再次踏上了归京的路途。
楚王世子犹不甘心,揪过了驿丞问道:“昨晚那些,都是什么人?”
驿丞本就是个趋利避害的性子,这会儿见着楚王世子黑漆漆的脸色,哪里敢隐瞒,当即便答道:“昨晚那些是从北疆来的兵将,领头的是二品镇北大将军。”
楚王世子闻言微诧,他虽未入朝理事,可出身缘故对于朝中之事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比如这二品的镇北大将军虽不在京中任职,但他还真知道是谁——前几个月他那燕王叔在北疆吃了大亏,回来一通折腾将太子拉下马扣上了里通外国的大罪,那在边疆救回燕王的可不就是这晏家父子?
这样一想,再想想昨晚那些亲兵身上的凶煞之气,楚王世子心里就有点怂。更重要的是他爹楚王已经与他交代过了,晏家的人年前会回京述职,在这个关头无论如何都不要与之结怨。
然而楚王世子心里打退堂鼓了,可与他同行的那些纨绔可不会怂,他们生在京城出身显赫,历来便有些自视甚高。如果是京中的二品高官,他们或许还有些敬畏,可地方官在他们心中自来便是低人一等的,当下一个个也不将宴擎等人放在眼中,反而为了巴结楚王世子大放厥词。
有一国公家的幼子咒骂完宴擎他们还不过瘾,更是冲着楚王世子说道:“世子放心,京城可是咱们的地盘,昨晚那小子敢趁着咱们酒醉动手,等下次见面咱们定要将他打趴在地上喊咱们爷爷!”
楚王世子闻言眼皮抽了抽,又见其余同伴纷纷露出或愤慨或赞同的神色,当即便生出了一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些人可能打不过那上过沙场的小将,但他自来好颜面,为了脸面也只好点头附和道:“说得不错,下次在遇见咱们定不能放过他。”
其余人闻言纷纷摩拳擦掌,显然是真的将这事儿记恨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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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宴黎还不知道,因为那个已经被她放下的小插曲,京中已经有一群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将她记恨上了。或许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