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安神香已经散去了,只剩下洗发露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在外头折腾了大半天的疲惫让人不知不觉睡着了,朦朦胧胧之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抱着他,柔软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轻轻拍在他背上,嘴里小声哼着轻快柔和的小调,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哄他入睡,一切就好像一部温情的电影一样,直到画面定格在一双赤红的眼睛上,那双眼睛像蛇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抓住一个猎物一般要冲上来咬住他的脖子。
薛晓焰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空调依旧在安静地运转着,但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阵晕眩感朝他天灵盖直撞,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疼得要裂开,坐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急忙忙跑去翻行李,从里面翻出来一枚碧绿通透的玉戒指。
“现在也不会了。”薛晓焰自我安慰了一下,将戒指捏在手中,冰凉的玉石通过皮肤让他渐渐安心了下来。
6岁那年薛晓焰碰上一个想要他命的女鬼,母亲为了保护他把命都丢了,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但是他遇上了一个厉害的人,那人也就十几岁,却强得很,三两下把女鬼解决了,救了他一命,这枚戒指就是那个人送给他的,自从戴上这个之后他虽然还是看得见那些脏东西,但是却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被欺负了。
薛晓焰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也是陈望的徒弟,自己的师兄,但是他在陈家这么久,却一次也没碰到过,想来可能也是没缘分吧,自从拜了陈望为师之后,他就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法术,能勉强自保之后薛晓焰就再也没戴着这个,但还是一直小心地保存着,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那个人。
他胡乱地洗了把脸就下楼准备吃饭,到了饭厅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张嫂看到薛晓焰就热情地上来跟他打招呼问他想吃什么,张嫂是陈家的老人了,在陈家做了二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他们这些人长大的。薛晓焰问了一句师傅的去向,张嫂说师傅已经吃完了,拿了根竹条搬着凳子在门口纳凉。
薛晓焰有点奇怪,纳凉就纳凉,拿根竹条赶蚊子吗?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别说师傅拿着赶蚊子,他就是拿着赶人,那也是可以的。
晚饭都是一些家常菜,厨师还特地煮了绿豆甜汤,说是解暑。他刚睡醒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点就收了尾,本来想端一碗甜汤给师傅,但是张嫂说师傅喝过了不用管,薛晓焰也没勉强,自己端着就溜到小亭去纳凉,准备一会清醒点了再喝。
小亭就修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亭,红柱黄瓦,四周花草丛生,平日里师傅会跟一些朋友到这里下棋喝茶,薛晓焰一到夏天就会到这来,没什么蚊子又凉快,抬头还能看到星星,带点吃的可以在这坐上一晚上,读高中的时候他还经常蹲在这边温书。
薛晓焰呼啦啦喝完甜汤就把空碗放在石桌上,伸了个大懒腰开始在小亭旁的小道上来回溜达,顺便用手机刷刷论坛贴吧什么的,权当散步消食。
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薛晓焰疑惑地竖起耳朵,循声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大晚上的他家围墙上居然有一个人影!那人影似乎刚翻上墙的样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蹲稳了也没着仔细观察环境就急吼吼地直接往下跳,别说注意到有人了,可能连地上会不会有什么陷阱都没想过。
薛晓焰惊了,居然有人到这偏远地区来做贼?!
人影甫一落地,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刚站起来松了口气,就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正看着他,神色复杂的样子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冲过去就把薛晓焰的嘴捂上了。薛晓焰这才回过神来,想出声先把人喝住,捂在嘴上的力道却更重了,巨大的力道将他往墙上压,生怕他出声把人给招来了。
“嘘——别开声!”
背后忽然被撞击的疼痛让薛晓焰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住他的人力气挺大,从动作身形看应该是个练家子,一开始他有些慌乱地挣扎了几下,但是在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时忽然冷静了下来,这是他的地盘,大不了想办法制造点声音自然有帮手过来,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他心里就有了底气,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如果光再亮一点薛晓焰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眼前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肤如凝脂,长眉若柳,薄唇挺鼻,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颇有些男生女相,“祸国殃民”四个大字从薛晓焰脑海里蹦出来,估计丢去娱乐圈当个花瓶都能大红大紫,长成这样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
做贼就做贼吧还好似不死挑了陈家,陈家每个地方都是陈望精心布置的,很多地方都是有讲究的,最后形成复杂的阵法,没人带路的话进来了基本就出不去了,而且这事还好死不死地让薛晓焰碰上了!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这么想着薛晓焰抬起膝盖就往那人下身顶去,那人估计没想到薛晓焰会忽然反抗,下半身一扭想躲开,可惜已经晚了,两人的膝盖就这样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那人一个吃痛,“嘶——”了一声放开了薛晓焰,揉着膝盖在原地单脚蹦了几下。
虽然没能把人制服但是好歹成功地让对方放开了自己,薛晓焰此时也顾不上膝盖了,一拳直接就挥了过去,那人见状稍一侧身躲开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薛晓焰下一拳已经迎了上来。抡了几拳都没中,看得出对方明显有意在让他,薛晓焰这时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实力太悬殊他压根打不过啊!
那人“啧”了一声,似乎也被惹怒了,抬起腿就往薛晓焰脸上踢,薛晓焰见躲不掉,只得抬手挡住,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脸扭曲了一下,趁着对方还没收腿,薛晓焰已经收敛了动作准备往后窜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们两个混球还不住手。”就在薛晓焰还在琢磨是不是要溜的时候,陈望听到声响从小路往小亭走,一来就看到这个一边倒的武打场面,吹胡子瞪眼地把两人喝住了,“师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薛晓焰:“……”师兄弟?这人原来不是贼吗!这就很尴尬了啊!
对面那人也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同样没料到还是单纯的被吓住了,他状似无辜地看着薛晓焰,眼中泛着盈盈水光,在路灯下闪闪亮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薛晓焰有些心虚,还有些委屈,虽然先动手的是他,但是吃亏的也是他啊!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自己欺负人一样!
薛晓焰还没开口辩解,陈望已经拿着竹条往那人身上招呼,边打边骂:“你小子能耐了是吧!那么危险的事都敢接!还知道回来!翻墙!还打师弟!”
那人被打得嗷嗷直叫,躲了几下都没躲开,最后干脆直接整个人都往薛晓焰身上挂,他来这么一出,陈望怕误伤,倒还真的收了手,但是一想到这个倒霉徒弟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把竹条往地上一丢,腰一叉,像个骂街的泼妇:“你们两个给我罚跪去!”
薛晓焰:“???”
拜入师门快十年,一直安分守己刻苦学习的薛晓焰,因为师兄弟的连累,第一次被师傅关了小黑屋。
冤啊!!!
第2章大师兄(小修)
薛晓焰被师傅提着领子拎到了祠堂,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主屋中的一个房间而已,里面就摆了一张龛桌,上面供着陈望的师傅,他的师祖,桌前就是几个蒲团,比起祭拜,更像是专门用来罚跪的。
他被丢在龛前跪着,有些委屈地看着陈望,试图用真诚的眼神唤醒他师傅最后的良心。
其实陈望气过之后已经意识到他可爱的十一徒弟压根没犯错,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受到了连累,但是作为师傅,这种乌龙他怎么说得出口呢!只能委屈一下他的爱徒了,大不了等明天再给他买点好吃的补偿一下。
“咳咳,焰儿啊——”越想越觉得可行的陈望有些心虚地开了口,“知道为师为什么罚你吗!我们师门向来讲究团结友爱,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你跟你大师兄打架就是不对的!”
薛晓焰:“……”我从来就没听说我们师门那么讲究。
陈望说完严肃地盯着所谓的大师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从怒不可遏到痛心疾首再到苦口婆心,说到后面就差留下两行清泪了,看得薛晓焰有些唏嘘,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师傅居然这么能侃。然而大师兄却不承这份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陈望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绕着他转了好一圈,嘴里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愤愤地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转身走出了门。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