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周扬冷哼一声,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他妈的崴脚了不说,非得肿起来才知道疼?”
时云安没想到周扬的眼睛居然这么尖,以为是自己刚开始走动微微有些踉跄才被对方发现了,实际上周扬是成天打架,受伤都有经验了,扫了一下时云安的脚腕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时云安倔强的抿着嘴唇,嘴硬道:“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别啰嗦。”周扬没好气儿的抬手拍了一下时云安的大腿,沉声道:“告诉你,扛着可没抱着省劲儿。”
时云安生怕周扬真抱着自己,哪怕眼下被羞耻的打了下大腿也不敢吱声了,闷闷的咬着嘴唇耷拉着脑袋,像一只丧气的松鼠。可……周扬太瘦了,突出的肩胛骨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一耸一耸的,顶的他胃疼到不行。
“周扬……”时云安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开口:“放我下来。”
他依然是不肯喊疼,有心折腾他几步的周扬微微叹了口气,手上一个使劲儿,竟然稳稳的将抗在肩头的时云安过渡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一直觉得自己在村里算是个子高,将近180的时云安第一次感受到了男生之间的体型差,都是男生,怎么周扬摆弄他就跟玩似的呢?
他趴在周扬的背上,瞬间感觉胃部缓解了许多,却仍旧有些郁闷的捶了下周扬的肩膀:“你真混蛋。”
随后就听到两声低笑,仿佛透过两个人紧挨的肉皮,也传到了时云安心口似的,周扬的笑和他的声音显的更加近在咫尺:“你才是个小混蛋。”
先骗他是哑巴,又让他当了好几天护工,虽然是他上赶着的吧,又把他按进水里折腾,还有比时云安更混蛋的么?但时云安趴在他背上,好像营养不良似的没什么重量,周扬却又忍不住心疼他,自己整个人就像一株闻风乱窜的墙头草。
周扬在村里冯爷爷冯德业家住,是他有钱的老爸周志广塞了几万块钱,好生委托人家只帮忙收留几个月,于是在这里周扬有着土皇帝一般的待遇。首先是一日三餐顿顿有肉,且没有剩饭剩菜,有一个村里大姑娘才能有用的洗澡盆,还有一个这帮乡下人自认为舒适的,一个无人的土房……
时云安被他背到住的地方还有点惊奇,原本以为是狗窝,没想到还不错。
“咦?”他有些纳闷的问:“这不是冯爷爷给儿子准备结婚用新盖的房子,怎么给你住了呢?”
谁他妈知道,周扬心中嘀咕,却感觉耳根处被时云安说话时的热气弄的发痒,整的人心猿意马的,连忙把他放在了炕上。时云安松了口气,心想可算把他放下来了。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却听到‘咕噜’一声,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那个……”周扬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你也饿了?”
之所以问‘也’,是因为两个人的肚子都响亮的叫了,跟他妈二重奏似的。时云安手指头不自觉的扣着炕上的皮子,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这么丢人了,却也只能‘嗯’了一声。
“饿了也一会儿再说吧。”周扬迅速说着,掩饰了自己压根没处找吃的这种狼狈,随即蹲了下来,抓住时云安的脚就开始端详起来。时云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无所适从,下意识的想缩脚——
“别动。”周扬轻声呵斥:“你想明天肿起来?”
时云安直感觉头皮发麻:“你要干什么?”
他说完却觉得自己这一天这句话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给自己都问累了。周扬却一脸学术研究似的盯着他的脚:“我给你揉一下,会有点疼,第二天就能好,要不然你得疼好多天。”
时云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以前崴脚并没太在意,现如今周扬跟老妈子一样盯着,难免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可思衬片刻,时云安还是点了点头。周扬一笑,趁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大手就一用力——
“唔!”他力气太大了,饶是时云安一向算比较能忍疼的人,也禁不住闷哼了一声,额角溢出一丝冷汗。但周扬看着却并没有放轻动作的想法,依然是不近人情的揉着。
混蛋,时云安看着周扬头顶的发旋,麻木的想着。但就因为这个混蛋手劲儿大,按了没几下,时云安脚腕上的淤血就消散开来了。
“呼,好了。”周扬松了口气,放开时云安白玉一样冰凉的脚丫,站起身来。结果弯了半天的腰有些酸疼,周扬忍不住呲牙咧嘴的骂了几句。时云安看着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各有各的不幸,简直是一身鸡毛不足以形容的惨,可最惨的是他俩到底也没能吃上饭。半夜并排僵尸一样的躺在床上,还能听到对方胃部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周扬又饿又热,整个人几乎是一种焦躁不堪的状态,且害怕打扰到时云安休息不敢动弹,整个身子都麻了,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忍不住细若蚊蝇的叫了一句:“……时云安?”
回答他的只有时云安浅浅的呼吸声,平稳绵长,睡的倒是踏实。
☆、土豪作风
一个村里最具有凝聚力的热闹时刻,除了过年过节,就属谁家孩子办婚事的时候了。摆个十几桌,不大的村子里谁都能拖家带口的过来随个份子钱,吃次酒席,基本座无虚席,宾客从几岁小孩到头发花白的老两口,都能来。
所以当时云安被时云康硬拉着抗酒,硬着头皮陪着喝了一圈也没看到周扬的时候,不由得疑惑的转了转眼珠。今天时云康结婚,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在,他这种天生就爱凑热闹的人怎么不在?
又被时云康拉着敬了一圈酒,才好容易得闲,时云安想了想,还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出院子,直奔冯爷爷家。他直接去了周扬那间独自拥有的小屋,走到门口发现木门紧闭,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时云安上翘的眼角微微一敛,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果然,周扬那家伙精瘦的上半身□□着,趴在炕上搂着轻薄的被单睡的正香。漆黑的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前,时不时皱一下鼻子的模样竟然还有几分稚气,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时云安看着周扬哭笑不得的抬了抬嘴角,正当他要如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的时候,炕上的周扬仿佛有某种心灵感应,知道有人入侵他的领地了一般,窝在被子里哼唧了几声,继而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到门口时云安抱肩盯着自己,还以为睡的晕头转向了出现幻觉,眨了好几下眼睛,也没看到时云安如预想般的‘消失’,周扬才知道自己睡懵了。于是他纳闷的挠了挠头,含糊的问:“……你哥不是今天结婚么?”
按理说时云安老哥今天结婚,他应该也挺忙的,更何况时云安可从来没主动找过他呀。这家伙还挺清楚的嘛,时云安见他醒了,本来踏出门槛的半只脚又收回来,走到炕边问周扬:“你怎么不去啊?”
周扬:“......去哪儿?”
“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