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行舟一怔。
青丝:“他的老师是上一任掌权者,也就是我的父亲,按照牵丝一门的规矩,父亲死后,能够继承掌门一职的,要么是我,要么是我的丈夫,我自知资质平庸,又不善管理,所以自愿将权柄交给松棠,但他若想让自己的位子名正言顺,必须成为我的丈夫才行。”
陆行舟皱了皱眉:“你们相爱?”
青丝扬眉,反问:“这重要吗?”
“……”陆行舟被她这问题给气得笑起来,“婚姻大事,当然要以爱为媒、以情为聘,没有爱情,你们结哪门子的婚?”
“这话沈燕归也问过我。”青丝突然低声说。
陆行舟:“你怎么回答的?”
青丝:“小家自然要屈从大家,牵丝一门是杀手组织,刀口舔血的营生,自古以来都靠赚取豪强列绅的佣金来维持运营,既被大佬们雇佣,也被大佬们忌惮,需要有一个英明的掌权者才能支撑下去,松棠的掌门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便是授人以柄,给了其他组织诘难我们的借口。”
陆行舟:“沈燕归能接受这个说法?”
“当然不能。”青丝苦笑起来,“这孩子被松棠宠坏了。”
陆行舟:“他怎么说?”
“他说,如果我敢和松棠成亲,他就杀了我,然后在我面前……占有松棠。”
青丝淡漠的声音落地,沈秋朔牙齿间发出了愤怒的咯咯声,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陆行舟了然——沈燕归说到做到了。
青丝抬起双手,按在自己眉心,嘴唇微动,念了一句法诀,手掌猛地用力,身体应声倒了下去,一个满脸是血的魂体从义躯中出来。
陆行舟眼神猛然变得深沉,只见眼前这具魂体保持了临死前的状态,脸上被横七竖八划了十几刀,从流血状态来看,应该是死前就被毁容,而更恐怖的是,她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青丝咧开血淋淋的大口,发出凄厉的鬼音:“他打断了我全身所有能打断的骨头,划烂我的脸,拔出我的舌头,却不让我死,把我放在衣橱中,穿上我的婚服,顶上我的盖头,装扮成我的样子……”
陆行舟:“他想顶替你和沈松棠成亲?那盖头掀开不就露馅了吗?”
“松棠喝醉了,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青丝凄楚地说,“沈燕归就在我的婚床上,强行……”
她声音渐渐消失。
沈秋朔咬牙道:“新人入洞房后,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大家只以为他们感情好,第三天还是没有出来,大家才起了疑心,破门而入,只看到满床血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们在衣橱里发现了师娘的尸体,她是活活流干了血才死的。”
人们只知道沈松棠在新婚第二天失踪,却原来是这样……
沈秋朔嗓音低哑:“这件事成了悬案,牵丝一门也就此分崩离析,师兄弟们各自想办法谋生去了,只有我,一直在寻找沈燕归的踪迹。”
陆行舟:“直到现在?”
“不是,”沈秋朔摇头,“十年后,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找过去却发现……”他声音哽咽了一下,“发现他已经入魔,还把老师做成了傀儡。”
陆行舟看一眼躺在床上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叙述的沈松棠,疑问:“你没能把沈松棠救出来?”
“我……”沈秋朔咬了咬下唇。
沈松棠张了张口,发出虚弱而坚定的声音:“我没有走。”
陆行舟疑惑地看向他。
沈松棠平静道:“傀儡术……是……我交给阿燕的……用在我身上……也算学有所用……但阿燕……极有天赋……他保留了我一部分神智……”
“就是这部分神智,拒绝跟我走。”沈秋朔眼神颓败地说。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来吃……”沈松棠说着,唇角还浮现出一抹轻笑,“更何况,这酒其实……并不苦……”
他喃喃地低声道:“你说阿燕死了……挺好……真的,挺好……我也要死了……”
“不……”沈秋朔痛苦摇头。
“秋朔啊,”沈松棠道,“把我和阿燕……一起烧了吧,骨殖也不需区分,一起撒到海里……让这世间的一切……恩与怨、爱与恨……都消散了吧。”
他抬眼看向青丝,轻声道:“是我害了你……去轮回吧……投胎的时候睁大眼睛……别再遇到……我这样的男人……”
青丝哽咽:“跟我一起去吧,黄泉路上,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沈松棠轻轻摇了摇头:“我去归墟陪阿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