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发育晚,个子矮,他如今只到江子墨的肩膀,被江子墨这么一提,他的脚就不得不踮了起来。他被前领勒的难受,就胡乱地往后抓,一抓就抓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吓得他又赶紧松开。
江子墨将他拖到客厅,扔到沙发上。季怀被突如其来地扔进绵软的沙发,他还没抓好,就被沙发往上弹了一下,他惊慌失措,抓了几下都没抓住,顺着柔然的皮沙发滑倒了地下。
“啊,疼。”季怀的脑袋亲密地跟地板来了一下,撞的他眼冒金花。
江子墨看着可乐了,在季怀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用手杖又把他戳了下去。季怀一只手捂着被撞疼的额头,另一只手捂着被戳疼的后腰,趴在地上不动了。
“起来,怎么不动了?”江子墨用手杖戳了戳缩在沙发底下的季怀,他乐子还没看够呢。就像以前他养的那三只幼狼,他就爱看它们在一起打架。要是它们没兴趣打,他还会上去帮个忙。
“墨,墨叔,你让我起来吧。”季怀侧过头半垂着眼小声说。
“起来啊,没不让你起来。”为了显示他说话的真实性,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缩在地上,比幼狼也大不了多少,特别是颤着眼睛偷偷看他的时候,江子墨非常想上前,将人按着不让动。按着不动接下来要干什么,他还没想好。
季怀偷偷看了江子墨一眼,用眼睛量了一下江子墨离他的距离,忽然从地上蹿了起来,也不管疼不疼了,先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子墨手指摩挲手杖,估量了一下再把季怀戳倒的可能性,他只得有些可惜地放弃了。他坐到沙发上,吩咐:“去给我切点水果来。”
季怀眼睛转到茶几上的水果盘,又看到旁边的水果刀,打了一个哆嗦。在江子墨越来越冷的盯视下,他赶紧将刀和水果抱了起来,一股气跑到了厨房。
他吁出了一口气,才将水果洗了,切好了放在盘子里。出去的时候,他想了想将水果刀放在了厨房,没带出去。
厨房入口处有一个洗手池,上面有一面镜子。他端着水果从旁边走过的时候,猛地又退了回去,盯着自己鼻子上的红印看。
这,这是血吧?!
刚才他闭着眼的时候,墨叔就是把血蹭到他鼻子上了?!他顶着血印子走到现在?!
他赶紧将水果盘放了下来,打开水龙头,用水将鼻子上扑了两把。他看着随着水流冲下去的血迹,这时才有空回想,刚才墨叔暴起拔刀扎人的场面。
加上上一世,两世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墨叔发“疯”的情景,亲眼看——还是让人胆颤啊。
季怀将水果盘推到江子墨的面前,然后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江子墨冷笑一声随后就挑了几颗葡萄,慢条斯理地边吃边问:“洗了?”
“啊……对。”
“呵,你的皮肤染上血的时候格外好看。”
尽管江子墨说这话的时候跟他吃葡萄是一个表情,但季怀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变态杀人狂都会在行凶后,将血迹抹到冷冰冰的尸体上,然后阴森森地说上一句:“真好看。”
想到这里,季怀打了一个寒噤,抖着声音说:“一点都不好看的。”说完脸色已经煞白了。
江子墨不知季怀想了些什么画面,就见到眼前人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他第一次疑惑起来,自己那些传言杀伤力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让孩童止哭的效果。
“季小怀。”江子墨放松地倚在沙发上,“花允江今天带你上门道歉了?”
“……是。”话题跳跃的太快,季怀都没反应过来,就点头应了。
江子墨看季怀呆愣又乖巧的样子,嘴角难得愉快地往上勾了勾,“想不想报复回来?”
季怀没听懂江子墨的意思,江子墨接着又说:“你既然不想当花家的人,我可以帮你。那些人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再去亲手讨回来。”
这下季怀懂了,只是他沉默了。江子墨不急,将盘子里切的整整齐齐的方块水果翻了翻,夹了两块哈密瓜和又夹了两块西瓜吃完了。
等他准备再挑一块其他的尝尝时,季怀开口了。“如果我报复回来,我不就变的跟他们一样可怕了。”
江子墨陡然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季怀。“你倒是‘善良’的很,也蠢的很。”
“我不是善良……我就是,不想……”
重回来的那一刻,他除了惊慌失措以外,他是有想过要报复回来的。将花家人加筑在他身上的痛和耻辱都找回来,可是这念头也只起了一瞬,就散了。
“善良”这两个词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贬义词,甚至人人都想离这个词远一点。
我也不善良,我也有私欲,我也想花家人都不得好过,这些季怀心里都想过。但……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这样做。
也许是奶奶一直的敦实教导,也许还是他那个潜意识懦弱的自己。
他怕自己手上沾了脏东西,他怕自己跟别人口中那个不正经的母亲一样,他怕……他一旦开始动手了,他可能连最后的一点善良的都留不住了。
因为心里那个懦弱的胆小的小人,一直在拉着自己,用微薄的力量告诫自己不要踏进去。
季怀,你不要成为那些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