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这一路,我的心情都因为她的反应而变得沉重。
等到了门口,我轻轻推开门……
意料之中的,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楚卿喜欢黑夜只留一盏昏暗的灯,不喜欢特别光亮的灯光直射。
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去卧室休息,而是坐在落地灯旁的沙发里。
月光从密密的桐树叶中穿过,如丝如缕落在她身上,疏影斑驳。身上穿的是一袭素衣,所谓的素衣其实就是棉麻制的汉服,她向来拿来当睡衣穿的。
她微阖着双眼,长睫投下残月似的一弧孤影,玉色的脸上清妍柔美,似一幅褪尽繁华的清新花卷,满溢着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
我感到辛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转头看她,看见她一双眸子里的惊诧和惶乱。
她压低声音说:“好啊叶昉,有这么漂亮的舅母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嗯?”她声音不大,但还是惊醒了正在小寐的楚卿。她的目光投过来,正好与辛筱的相碰。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辛筱,这是我舅母楚卿。”我把行李放下,心里打着鼓。
楚卿站了起来。而辛筱则气场大变,又成为职场里那个八面玲珑的御姐人物。还是她主动上前去和楚卿搭话,我被晾在当场,心说这还是刚才跟我使小性子吃大醋的小辛总么?活脱脱一个变色龙。
接下来就是我去烧了开水,沏了壶茶。
回来时两人还在沙发上聊天,相谈甚欢。
可是一见我进来,两人却都似松了口气。一个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意的探究,一个则饱含了兴师问罪。我一个头两个大,不知所措到脸直发烧。心想明明我没做错什么,怎么感觉两边的态度都是怪怪的?气氛迷之尴尬。
她俩一边喝我沏的茶,一边从工作聊到古筝,再从古筝聊到我。我为了避免尴尬,不断给她俩斟茶,一杯接着一杯。随着时间越晚我越忐忑,倒茶的频率也越来越勤。两人一边看似投入地聊着,一边还要应付我不断提醒她们喝茶,直到两人一个无声的埋怨,一个用眼刀射我,我才知道自己在心焦什么。
我再一次盯紧时间,时针很快指到了十点,我才知道辛筱是有意在拖延时间。想必她根本不会让我再和楚卿睡一张床的了。可楚卿睡衣都换好了,不可能再让她出去找酒店。那么只有我出去住了,我走的话辛筱必定要一起跟着的。打定主意后,我心里稍安了些。却听见辛筱开始问楚卿我小时候的事。
我赶紧说:“时候不早了,楚卿,我送她回去。你不要等我,先睡吧。”我话说的很委婉。我想我已经跟楚卿出过柜,很明显辛筱对我的话题又是那么穷追不舍,想必也该猜到辛筱就是我女友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好,我给你留灯,早点回来。”
我明显听见辛筱呼吸急促起来。我的心跳得更急促,差点跳出心口!
我偷偷瞄辛筱,她狠狠剜了我一眼!
把我逼得必须摆明态度,“不用不用,我今晚不回来了。”
我很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失望之色,却又敛住情绪,微笑道:“好。”
后来我们与楚卿告别,走出楼道,到了小区里,我的脑海里都回旋着楚卿最后的那个表情,连辛筱从出来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都忽略了。
直到上了出租车,我才恍然,灵魂归位。
我忙去看她,见她神情冷漠,更让我感到芒刺在背。
我去寻她的手,将将握住,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着急道:“你别生气。”
辛筱冷漠的眼眸里掩藏着忧伤、失落和一丝慌乱:“没想到你心里的这个人这么出色,你知道么,我跟她聊天本来想试探她,可都被她一笔带过。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她倏地盯紧我。
我摇头。
“她在掩饰,她不想让自己的内心被人探知,为什么?”
“筱,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是你傻。”片刻,唇角勾起,轻轻的,从齿缝中冷笑出声来:“还是,装傻?”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有那么一刻,连我自己也不禁怀疑了,可能么?她心里的人,那个表情,以及刚才辛筱说的话……
不可能,当初她那么决绝地拒绝了我。她那样的人,一件事,就算光阴燃尽也会坚持己见。过去我是如何禅心竭虑地去招惹她,为了让她喜欢上自己,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却以失败告终。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怎么可能突然对我产生异样的感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紧紧握住辛筱的手,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手:“你肯定是误会了。是,我过去是喜欢过她,但是现在只是亲情。她对我一直都是亲情。”
辛筱垂着眸子,不说话。
这时候司机说:“两位聊完没有?到底去哪儿?”
“去,酒店么?”我问辛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