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东西,无论你如何逃,在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的,徒劳的挣扎,不若坦然地接受。
既然注定要死,而祸又源于自己,不若便以一己之躯,救万千之人,赎一世之罪。
其实早在女尸初次复生之际,他便一直被没由来的恐惧萦绕着,令他惶惶难安,他一辈子都未体验过这样的绝望,好似黑白无常就拿着铁索铁链站在了自己身后,而命格簿上,自己的命数早在十年前便已绝笔,没有续写,因而也看不到未来。
所以他才会试着从慕容千口中探出绝弦谷中炸.药的分布,会在接过沉生之际,借着与慕容千贴身的机会盗走启动偃甲的钥匙,这一切的一切,本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做,可到底还是用上了。
此外,就沉生身上发生的种种,衣轻尘也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推测,如若不出意外,沉生应当便是天鬼老道沈谢之子,沈既。
他并非凭空武断,而是透过这个生生不息的阵法、沉生身上无论如何也愈合不了的伤口、女尸只认准了沉生追逐的现象,以及临出发前,沉生的义父沈老板特意从灵山赶来渭城阻拦等一系列异样举动所推断出的。
且他们都姓沈,不是么?
数十年前,瘟疫侵袭南疆之际,沉生的生母与义父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沉生又为何会流落灵山,又阴差阳错地被药宗捡到,衣轻尘已不想再去猜此间种种,更不想将这一切的真相告知沉生,毕竟他本该是青灵峰上剑术卓绝,继花沉池之位的天之骄子,决不能背负父母皆是杀人狂魔的名头活下去,所以......
“对不起,沉生。”
“对不起......沉池,小千......”
“我又食言了......”
太上忘情碑出现在视野尽头,这座青灰色的建筑并没有在爆炸产生的余震中坍塌,依旧被氤氲的瘴气环绕着,在一众墓穴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神秘与壮观。
身后,女尸仍在穷追不舍,她已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脑袋给捡回来了,歪歪扭扭地拼凑在脖颈上头,怎么看怎么诡异,并不时招来藤蔓袭击衣轻尘。
衣轻尘起初还会因躲闪不及被割伤,可渐渐的便也掌握了女尸的路数,躲得也就不那般困难了,只是这些藤蔓上都长着倒刺,先前被勾刺割出的伤口都很深,血流不止,若是不做处理任凭它自然愈合的话,恐怕会因失血过多而昏过去吧。
衣轻尘从衣角上撕下一块布条,草率地将伤口扎紧,继续往忘情碑奔去。
中途,女尸操纵着藤蔓击碎了沿途的巨石,推倒了三人环抱粗的树木,在崖壁上凿出深坑,如此力道若是生生打在活人身上,纵使不凭空断成两截,恐怕也会半身不遂。
目的地近在眼前,衣轻尘便躲闪的更加小心了。
他与女尸保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这个距离是他在逃跑过程中逐渐摸索出来的,只要能够维持住这个距离,不仅能够观察到女尸的动作,也不至于因为离得太近而来不及躲闪袭来的藤蔓。
如此追逐到了忘情碑下头,衣轻尘渐渐放缓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女尸,向忘情碑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