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尴尬的相处方式便一直持续到了花沉池生辰那日。
当时一众受花沉池照顾的弟子包括沉依,却不包括沉生,都手持礼物来了霜降峰,聚在山门前,好不热闹。花沉池自药庐内出来,手中拿着一沓有待实验的药方,瞧见眼前众人,面露不解,“作甚?”
众人皆有些畏惧花沉池,只有沉依手捧两个礼盒走到花沉池跟前,“今儿是大师兄你的生辰啊,你虽不记得,可我们还是记得的。这个礼物是我的,这个是沉生师兄的,不过他眼下还在禁足,没法亲自来送,便只能拜托我了。”
直到送礼的人群三三两两离去,沉依仍未离开,花沉池望着满院花花绿绿的礼盒,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瞧见沉依仍不肯走,便晓得她还有话要说,便问,“有什么话,说吧。”
沉依将双手背在身后,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就采雪莲那事吧......”花沉池当即面色一冷,“没有余地。”沉依赶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来替师兄和衣公子求情的......是这样的......”
便将三人盘算着送花沉池一个惊喜的计划托出,直听得花沉池半晌无言,沉依瞧见花沉池面上稍缓和的神色,试探着道,“这事儿,诚然不该瞒着大师兄你,但......毕竟是沉生师兄和衣公子的一番心意,大师兄你......看在他们这番心意上,便饶他们一次吧,或者将禁足的时辰减一减......”
花沉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所以他去采那雪莲,是为了送我?就因为我曾在主峰同宗主说过一次这事?”沉依连连点头,花沉池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朵雪莲而已,却要将命搭进去?”
“罢了罢了......我一会儿便去藏药楼将雪莲拿回来......”
当时衣白雪虽被禁足,却贴着房间的门板偷听了许久,待听到花沉池的最后一句话,那原本因为雪莲被交去藏药楼而赌气的心思当即烟消云散。
末了,却又觉得有些委屈,有些好笑。
有些满足。
至于那第三件事,便有些羞于启齿了。衣轻尘每每思及此,便觉全身血液涌上脑袋,将整张脸沸得又臊又烫,转头去看伏在床畔睡着了的花沉池,月下,他的唇色已没有甚色彩,苍白得叫人心疼。
衣轻尘看了半晌,面上的温度方才徐徐褪去,勾起唇角,将那段令他最为刻骨铭心的记忆端出,反复品味。
自雪山回来后数月,衣白雪与沉生身上的伤都愈合了七七八八,因着沉依求情,花沉池将禁足的日子缩短了大半,沉生方才得以早早恢复自由之身,却也再不敢随意出入霜降峰,只在花沉池离山的日子里,方才敢来与衣白雪胡闹。
雪融春意至,漫山花袭人。隔年开春之际,花沉池收到宗主下达的命令,须得下山五日,当时医治衣白雪体内黑血的进程已至最为关键之际,容不得半点闪失,服药的频率也愈发紧凑。临行前,花沉池将一个黑釉瓶交到衣白雪手中,嘱咐道,“一日三次,一次三粒,切不可断,否则前功尽弃。”
衣白雪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在灵山居住的这些日子,花沉池虽然尽心尽力,用了各种方法,但他体内的黑血却一直处于一种反复的状态,哪怕今儿换洗了遍,明日又会被骨髓中的毒所污染,如此一来二去,饶是花沉池还有信心,他自己却已经麻木了。
之所以还在坚持服药与药浴,只是不想让花沉池失望。
衣白雪点头应下,花沉池便下山去了。花沉池前脚才走,沉生后脚便背了个包袱偷偷摸摸从后院竹林溜进了院中,瞧见衣白雪,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当真走了?”衣白雪笑道,“走了。这几日你便睡在书苑里头吧。”
当时恰值灵山一年一度的弟子考核时期,考核极为严苛,分作笔试、殿试、亲手试验三轮,成绩会做一个排名,后五千名者,当年银钱扣半,前一千名,当年银钱加半,前百名则会由宗门补贴每人五千金,前三名在此奖励基础上更可入藏药楼挑选一件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