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铁链声来到了他身后,一段铁链缓缓落在眼前,缓缓攀上了自己的脖颈,缓缓被收紧。衣轻尘捉住那根想要将自己勒死的铁链,拼命地挣扎起来,奈何浑身使不上气力,只能拔出腰间的匕首去刺去砍,可面前这人却似不知痛一般,未有丝毫的退让。
窒息的感觉袭来,衣轻尘只能拼尽全力狠狠一扎,匕首扎入那人的胳膊,衣轻尘却再无力拔出,他下意识揪住那人垂下的长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混乱中,掩藏在发丝之后的面庞被长明灯的幽光照了一照,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落入衣轻尘眼中,衣轻尘心中咯噔一声,哑着嗓子拼命唤了声,“花......沉池?”
勒住脖颈的铁链似乎松了一些,衣轻尘一口气未能续上,直直昏了过去。
这次昏睡的时间太过短暂,短到衣轻尘甚至未能在黑暗中觅得真真的身影,便已被拉扯回了现实。
幽幽的青光照亮面前这一方小小的墓室,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被悉数包扎,肩头还披着一件灵山弟子式样的外袍。衣轻尘攥着袍子坐直身子,莫名地放空了一会,回想起自己被搬来此处的原因。
可不待他细想,铁链声已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墓室跟前,衣轻尘方才注意到那铁链的源头便是自己所在的这方石床的墙上,而那被铁链所栓之人,此时正站在墓穴门前,直直地盯着自己。
衣轻尘愣愣地与他对视许久,心中百味杂陈,努力想要开口,却是一时凝噎,不知能说什么好。好半晌,方才唤了他一句,“木头?”花沉池静静地看了衣轻尘片刻,未有应答,只缓缓向石床走来。
俯下身,重重地搂住衣轻尘。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衣轻尘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哭,泪水却不受控地滴落下来,染湿面前人的肩膀,“你当真还活着......”
衣轻尘未能从这没由来的悲伤中逃出,那厮花沉池却已缓缓松了手,开口道,“你是如何找来的?我明明告诉过沉生......”提及这茬,衣轻尘气便不打一处来,只抹了眼泪,责问花沉池,“你明明还活着,为何不肯告诉我?你为何擅自决定这般多?你知道这十年我.....”
花沉池却打断他道,“这十年,你应当要比原先无忧些吧?”
不可否认,花沉池说的确是实话。这十年时光较之曾经,少了很多必须要背负的,和自己选择背负的东西,自己活得像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流氓混混。虽也因此成为了渭城人们口中的绣花枕头,却再不必担忧风餐露宿,饭从何来这类问题,以及第二日还能否醒来。
可这十年来花沉池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呢?
衣轻尘的视线落在了花沉池手腕的铁链上,原本细腻的皮肤已被经年累月的枷锁缚出了厚厚的老茧,他整个人也较之曾经阴沉了不少,也不知是否是此地光线太过晦暗的缘由,衣轻尘总觉得面前的花沉池印堂发黑,唇色很浅,血色很淡,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幽深,像极了他曾在石林村见过的水鬼,却又比那水鬼更有生人气些。
衣轻尘下意识握住了铁链,花沉池便任凭他握着,静静地等候着衣轻尘的问题。好半晌,衣轻尘方才将信将疑地将手下滑,握住花沉池的手掌,捏了捏,问出了那个他在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你......你究竟是死是活?”
花沉池沉默许久,方才答道,“大抵还活着吧。”
衣轻尘颤抖着握紧花沉池的手掌。记忆中炽热的掌心已变得冰冷,明明脉搏还在跳动,却跳的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有停下的可能。
肌肉也很僵硬,所以才会走动得那般缓慢......
“都是因为你将一半的魂剖给了我......”衣轻尘好似懂了些什么,“所以你这十年来便一直这样活着?”